
等他們見禮結束,韋語棠恰好行至近前,規(guī)矩地向禮泰襝衽行禮:
韋語棠“見過魏王殿下?!?/p>
禮泰“郡主不必多禮。”
韋語棠“謝殿下。”
一番禮貌的相互客套后,韋語棠便安靜地退后半步,垂眸立于高揚身側,并不主動言語。
禮泰戀戀不舍地從她身上收回視線,掠過滿臉驚喜的高揚,停在溫潤穩(wěn)重的禮承乾身上,開口問道:
禮泰“大哥素來不近女眷,今日怎會與高揚和永寧郡主一同在此?”
禮承乾“永寧琴藝卓絕。我今日剛好得空,便邀她來一同切磋琴藝?!?/p>
一旁的高揚興奮的蹦了兩下,挽上韋語棠的手臂笑著補充道:
高揚公主“大哥和永寧方才切磋琴藝時可精彩、可厲害了!雖然我聽不懂什么深意,但是只是聽著就覺得心情很是舒暢,如臨仙境!”
高揚公主“四哥來得不巧了,要是早來一個時辰,說不定就能進來和我一起欣賞了!”
禮泰聽著,臉上特意掛起的笑容突然淡了幾分。
他理了理情緒,目光似有若無地再次飄向一直靜默在側的韋語棠,狀似隨意地將話題引向她:
禮泰“那日花朝夜宴,有幸領略郡主的高超琴藝,今日未能趕上時機,實是遺憾?!?/p>
禮泰“聽高揚方才所言,郡主與大哥此番切磋良久,想來定是所得頗豐?”
他這話問得自然,語氣云淡風輕,仿佛只是尋??吞字?。然而,只有他自己知道,藏在袖中的指節(jié)已微微發(fā)白。
他安排在宮中留意韋語棠動向的暗衛(wèi),今日倒是頗有眼色,早早便將太子邀約之事匯報于他。
得知消息后,他心中那股難以名狀的焦躁便再也揮之不去,最終竟鬼使神差地撇下公務,尋了個借口入宮,一路目不斜視地徑直來了這樂府司。
在桃花樹下已不知踱了幾個來回,直到隱約聽到琴室內的說笑聲漸近,他才迅速收攏神色,換上這副“恰好路過”的從容。
他此刻只想聽她說句話,哪怕只是一句客套的回應。
他想知道,她與大哥并肩彈奏時,是否也如那日夜宴上一般光芒四溢;想知道她是否與大哥相談甚歡,是否遠勝于那日與自己僅有的短暫對視。
然而,韋語棠只是依禮欠身作答,聲線靜若止水:
韋語棠“魏王殿下謬贊了,永寧不過隨意撥弦,有幸與太子殿下和高揚公主一同消遣辰光,不敢言獲。”
她語氣平靜客氣,卻把距離拉得涇渭分明。琴房里流光溢彩的眉眼,此刻斂得滴水不漏。
禮泰眼底微不可察地一黯,心中掠過一絲淡淡的失落,但面上依舊維持著得體的風度。
禮泰“郡主當真是謙遜?!?/p>
咬著牙落下這短短幾個字,察覺到對方不欲多言,禮泰也自覺地不再看她。
他笑容不變,視線轉向太子和高揚,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引向別處。
這兩兄妹似乎并未察覺到此刻略顯微妙的氣氛,禮承乾又與他簡單聊了兩句公務,雙方便在樂府司門口道別分開。
看著那抹麗影隨太子和高揚漸漸遠去,禮泰仍站在原地,袖中的手微微收緊,掌中不知不覺攥出一把掐痕。
他清晰地感受到,心底那份因她的冷淡而激生出的失落,混著更強烈的渴望,在胸口翻涌成潮——明明只隔數(shù)步,卻像被一堵看不見的宮墻死死攔住。
他再懶得尋“巧合”二字搪塞自己,而是坦然接受了這份因她而起、不同尋常的悸動與關注。
從對花朝夜宴的莫名期待,再到今日這場刻意為之的“偶遇”,每一次看似漫不經(jīng)心的出現(xiàn),都是心底那道聲音在催促著:靠近她,再近一些。
風掠桃花,卻吹不散他唇邊一縷苦笑。
——韋語棠,你大概尚未知曉,御苑那池春水,早已因你悄然生瀾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