抵達淺草前的最后一晚,四人在城外的山林里宿營。
夜色很深,但篝火燒得很旺,驅(qū)散了周圍的黑暗和寒意。
伊之助正把一只不知從哪抓來的野兔,串在樹枝上,翻來覆去地烤著,口水都快流進了野豬頭套里。
“哈哈哈!本大王的手藝,絕對是山里第一!”
炭治郎在一旁,仔細地擦拭著自己的日輪刀,又檢查了一下禰豆子背箱的狀況。
善逸則難得地沒有哭鬧。
他正蹲在炭治郎的背箱前,箱子的門開了一條小縫。
禰豆子那雙純凈的粉色眼睛,正從縫隙里好奇地看著他。
“禰豆子妹妹,你看,這是小花哦?!?/p>
善逸從旁邊摘了一朵不知名的白色野花,小心翼翼地,從門縫里遞了進去。
禰豆子沒有接,只是歪了歪頭,發(fā)出了“嗯嗯”的聲音。
這簡單的互動,卻讓善逸開心得快要飛起來。
“?。《[豆子妹妹回應我了!她一定是喜歡我送的花!”
慧介坐在篝火的另一邊,離他們不遠不近。
他沒有說話,只是靜靜地,看著這一幕。
伊之助的得意。
炭治郎的認真。
善逸的傻笑。
還有禰豆子的,純真。
這些情緒,混雜著篝火燃燒的噼啪聲,構(gòu)成了一種,充滿了生活氣息的,溫暖的畫面。
他想起了,自己剛剛領(lǐng)悟到的那種,“喜悅”的情緒。
他閉上眼睛,調(diào)整著呼吸。
他嘗試著,不去回想寺廟的火海,也不去追溯木偶師的悲傷。
他只是努力地,將眼前這幅溫暖的畫面,刻在自己的腦海里。
將這份,因為有了同伴而不再孤單的,“喜悅”,融入自己的呼吸之中。
他的呼吸,變得和以往完全不同。
不再沉重,也不再灼熱。
那是一種,輕快的,明亮的,仿佛充滿了陽光味道的呼吸。
他能感覺到,一股全新的力量,正在他的體內(nèi),如同春天解凍的溪水,緩緩流淌。
還很弱小,也很不穩(wěn)定。
但他知道,他走在一條,正確的道路上。
就在這時。
變故陡生!
一道黑影,如同離弦之箭,從林間的黑暗中猛地射出!
那是一只鬼!
它身上散發(fā)出的,是純粹而原始的,對血肉的渴望。
它的目標,不是正在烤肉的伊之助,也不是手持日輪刀的炭治郎。
而是防備最弱的,正蹲在地上,滿心歡喜地和禰豆子“交流”的,我妻善逸!
這一切發(fā)生得太快了!
快到炭治郎只來得及喊出一個“小心!”
快到伊之助剛拿起他的雙刀,卻根本來不及沖過去。
快到善逸只來得及發(fā)出一聲驚恐的尖叫,臉上還掛著上一秒的笑容。
鬼的利爪,已經(jīng)到了他的后心!
死亡的陰影,瞬間籠罩了所有人!
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。
慧介動了。
他甚至沒有思考。
身體,比大腦的反應,更快。
他的腦海里,只剩下一個,無比清晰的念頭。
“不準你,破壞這份溫暖!”
憤怒嗎?
沒有。
悲傷嗎?
也沒有。
驅(qū)動他身體的,是那份剛剛才被他領(lǐng)悟的,最純粹的,想要“守護”這份喜悅的決心。
他那輕快而明亮的呼吸,在一瞬間,遍布全身。
他沒有像使用“怒濤連斬”時那樣,化作一道直線沖過去。
他的腳步,甚至算不上快。
只是,無比精準地,橫向踏出一步。
正好,擋在了善逸和那只鬼的中間。
然后,他出刀了。
日輪刀出鞘,沒有帶起一絲風聲。
他沒有做出任何攻擊的動作,既沒有劈砍,也沒有突刺。
他只是,將那份輕快的,守護的“喜悅”情緒,完全注入刀身。
以手腕為軸,自左向右,畫出了一個,無比平滑,無比圓潤的,完美的圓弧。
刀光亮起。
那光芒,不像“慈雨甘霖”那樣柔和,也不像“怒濤連斬”那樣狂暴。
那是一種,明亮的,清澈的,溫暖的光。
就像是,初春的暖陽,照在了,還未融化的,潔白的積雪上。
既有陽光的溫度,又有白雪的純凈。
【心之呼吸·一之型】
鬼的利爪,帶著呼嘯的風聲,狠狠地,撞上了那個光之圓弧。
沒有發(fā)出任何劇烈的碰撞聲。
那足以撕裂鋼鐵的巨力,在接觸到刀身的瞬間,就像是撞上了一團,最柔軟,卻又最堅韌的棉花。
所有的力量,都被那個完美的圓弧,毫無煙火氣地,完全引導,偏轉(zhuǎn),卸到了一旁。
鬼的身體,因為用力過猛,加上攻擊被完全帶偏,失去了平衡,踉蹌著沖向了另一邊。
巨大的破綻,徹底暴露。
“野豬!沖?。 ?/p>
伊之助的反應最快,他興奮地大吼一聲,雙刀齊出!
“獸之呼吸·三之牙·獠牙撕扯!”
“水之呼吸·二之型·水車!”
炭治郎的攻擊,也緊隨其后。
兩人的刀光,交叉著,從鬼的脖頸處,一閃而過。
那只鬼,甚至還沒明白,自己的攻擊為什么會失效,它的頭顱,就已經(jīng)高高飛起。
身體和頭顱,同時在火焰中,化為了灰燼。
從偷襲,到被斬殺。
整個過程,不過是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。
戰(zhàn)斗,結(jié)束了。
劫后余生的善逸,一屁股癱坐在地上,臉色慘白,大口地喘著粗氣。
伊之助收起刀,走到了慧介身邊,用他那帶著野豬頭套的腦袋,撞了撞慧介的肩膀。
“喂!掃把頭!剛才那招,不錯嘛!像在畫圈圈!亮晶晶的!比膽小鬼的打雷好看!”
炭治郎也走了過來,他看著還保持著揮刀姿勢的慧介,眼神里,充滿了驚嘆與喜悅。
“慧介……剛才那是……”
“好厲害的防御招式?!?/p>
慧介緩緩地,收回了刀。
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日輪刀。
剛才的感覺,還殘留在他的手臂上。
那是一種,和以往完全不同的體驗。
沒有“怒濤連斬”之后的虛脫與痛苦。
也沒有“慈雨甘霖”之后的悲憫與平靜。
那是一種,充滿了活力的,溫暖的感覺。
使用“喜”的力量,非但沒有給他帶來負擔,反而讓他覺得,自己的內(nèi)心,被什么東西,填滿了。
很滿足。
他看著眼前的同伴。
驚魂未定的善逸。
興奮不已的伊之助。
真誠贊嘆的炭治郎。
還有,從箱子后面,悄悄看著他的,禰豆子。
他明白了。
這就是,“喜”的力量。
不是為了破壞,也不是為了超度。
是為了,守護。
守護這份,來之不易的,喧鬧的溫暖。
他想,他應該給這一招,起一個名字。
一個,配得上這份溫暖的名字。
他抬起頭,迎著篝火的光芒。
在心里,輕輕地念道。
【陽春白雪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