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砸在舊碼頭的鐵皮棚上，像無數(shù)根細針在刺。麻袋靠在銹跡斑斑的集裝箱上，指尖夾著張折疊的牛皮紙——紙上用炭筆寫著“老鬼的貨在冷庫，速來分”，落款是“心機”。他剛把紙條從心機的尸體口袋里摸出來，還帶著未干的血溫。

一小時前，這里還是他和心機約定的“談事局”。

那時心機揣著把磨得發(fā)亮的彈簧刀，坐在棚下的木凳上，唾沫星子混著雨沫子飛：“麻袋，你別傻了，‘好蛋’里早有內(nèi)鬼，把積分墊底的賣了換情報，咱們不如……”話沒說完，就看見麻袋從帆布包里掏出個錄音筆，滋滋電流聲里，他昨天跟老鬼商量“借麻袋的手除變形，再嫁禍給積分墊底的孤勇”的話，一字不落地滾出來。

心機的臉瞬間白了，手往腰間摸刀的動作快得像蛇。但麻袋比他更快——軍用手槍從袖管滑進掌心，槍口抵著心機的太陽穴時，還能聽見對方牙齒打顫的聲音?！澳阍O局讓我跟變形斗，自己坐收漁利，”麻袋的聲音比雨還冷，“現(xiàn)在，該收網(wǎng)了?！?/p>

槍響被暴雨吞得干干凈凈。心機倒在木凳旁，血順著地面的水洼流，在雨里暈開淡紅的霧。麻袋沒多看，只拿走他口袋里的冷庫鑰匙和那張沒寫完的“嫁禍信”，又把錄音筆塞回帆布包——這東西，還得留著給變形“看”。

他撥通了變形的電話，用變聲軟件調(diào)成心機的聲音，尾音故意拖得發(fā)飄，像剛喝了酒：“變形，貨查到了，在城郊冷庫3號柜，我這邊走不開，你先去盯著，晚點分你三成?！?/p>

電話那頭的變形果然沒懷疑。這小子最貪，前幾天還因為心機多分了老鬼半箱貨，在酒吧里罵了半宿。麻袋掛了電話，把心機的尸體拖進集裝箱，用防水布蓋嚴實，轉(zhuǎn)身往城郊趕——他得趕在變形之前，把冷庫的門再“修”一下。

冷庫在城郊廢棄的肉聯(lián)廠里，一推開門，白花花的寒氣就裹了上來，連呼吸都帶著霜。麻袋摸出提前準備的粗鐵鏈，繞著3號柜的門把手纏了三圈，又把一把新配的銅鎖扣上，鑰匙揣進內(nèi)兜。做完這一切，他躲進隔壁的空貨架后，聽見外面?zhèn)鱽砟_步聲。

變形裹著件黑色沖鋒衣，嘴里罵罵咧咧地進來：“心機這孫子，讓老子跑這么遠……”他徑直走向3號柜，伸手去拉門把手，卻發(fā)現(xiàn)鎖得死死的。剛要轉(zhuǎn)身罵娘，就看見麻袋從貨架后走出來，手里還拿著個屏幕亮著的錄音筆——正是心機說“變形那蠢貨，等他去了冷庫，就把他鎖里面凍死，省得分貨”的那段。

“是你？！”變形的臉瞬間變了形，他最會變裝，此刻卻慌得連嘴角的肌肉都控制不住，“心機呢？你把他怎么了？”

麻袋沒說話，只是慢慢舉起手。變形以為他要開槍，轉(zhuǎn)身就往門口跑，腳卻被地上的鐵絲絆了個踉蹌。麻袋沖上去，膝蓋頂住他的后背，一只手捂住他的嘴，另一只手抓著他的胳膊往3號柜拖。變形瘋狂掙扎，指甲在地上抓出一道道白痕，卻抵不過麻袋的力氣——那力道里，藏著這些天看著“好蛋”們被算計、被追殺的火氣。

“哐當”一聲，變形被推進了3號柜。他在里面拍著柜門嘶吼，聲音透過厚厚的鋼板傳出來，悶得像困在罐子里的貓。麻袋看著柜門上的溫度表——指針正往零下二十度掉，他拿出銅鎖，“咔嗒”一聲鎖死，然后把鑰匙扔進了旁邊的冰桶里。

做完這一切，他靠在冰冷的柜門上，聽著里面的嘶吼漸漸變?nèi)?，最后只剩指甲刮擦鋼板的“吱呀”聲，直到徹底安靜。寒氣從柜門滲出來，凍得他指尖發(fā)麻，卻沒比心里的冷更甚——這些壞蛋的命，抵不上積分墊底的孤勇這幾天吃的苦。

他掏出手機，打開“好蛋”內(nèi)部的積分榜。孤勇的名字排在最下面，積分數(shù)字停在“12”，比第二名少了整整三十分。按照規(guī)矩，積分最少的人要負責斷后，可這次，孤勇卻主動發(fā)了條消息：“我查到老鬼的老巢在碼頭倉庫，我去引開他們，你們趁機撤。”

麻袋剛要回復“別去”，就看見孤勇的頭像旁邊跳出個紅色的“離線”提示。緊接著，碼頭方向傳來幾聲槍響，再刷新榜單時，孤勇的名字已經(jīng)變成了灰色。

他猛地攥緊手機，指節(jié)泛白。原來孤勇早就知道自己積分墊底，也知道老鬼他們在找心機和變形——他故意暴露自己，就是為了給麻袋爭取時間。那些壞蛋發(fā)現(xiàn)心機和變形沒回來，本要去冷庫搜，卻被孤勇引去了碼頭，最后孤勇寡不敵眾，死在了亂槍里。

麻袋走出冷庫時，天已經(jīng)蒙蒙亮。遠處傳來警笛聲，是他匿名報的警，老鬼的老巢和心機的尸體，都該被發(fā)現(xiàn)了。他摸了摸胸口的錄音筆，又看了眼手機里孤勇的灰色頭像，轉(zhuǎn)身往城外走——孤勇用命換的機會，他不能浪費，剩下的壞蛋，得一個個找回來算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