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水城破的消息,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,順著官道與驛站,在七日內(nèi)一路北上,最終撞開了大林王朝都城——上京的城門。
消息傳入城時,正是暮春時節(jié),上京朱雀大街上本該滿是踏青賞春的百姓,可隨著“天水城被反賊攻破”的流言在茶館酒肆間蔓延,原本熱鬧的街道竟?jié)u漸冷了下來。
挑著貨擔的商販加快了腳步,茶館里的說書先生草草收了場,連巡邏的金吾衛(wèi)都比往日多了三倍,手按腰間長刀,眼神警惕地掃過每一個行人。
“聽說了嗎?天水城那反賊,只帶了幾百人就破了城,城主趙大人都被砍了腦袋!”
“何止啊!我聽驛站的親戚說,那反賊手下有能飛檐走壁的死士,一夜之間就拿下了周邊三個縣城,連糧道都被斷了!”
“噓!小聲點!這要是被官差聽見,小心抓你去大牢!”
流言像藤蔓般纏繞著整座上京,連皇宮深處都能感受到這股恐慌。
乾清宮內(nèi),檀香裊裊,卻壓不住空氣中的緊張。
老皇帝蕭承業(yè)坐在龍椅上,一身明黃色龍袍襯得他面容愈發(fā)蒼老,可那雙眼睛卻依舊銳利如鷹,周身散發(fā)著無形的威懾力。
那是執(zhí)掌天下四十余年,從尸山血海中熬出來的帝王威壓,如同蟄伏的猛虎,只需一聲低吼,便能讓滿殿文武膽寒。
殿內(nèi)文武百官垂首而立,連呼吸都放得極輕。
丞相余回東站在百官之首,錦袍下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濕,他偷偷抬眼看向龍椅上的老皇帝,眼神里滿是驚恐。
昨夜接到天水城破的急報時,他一夜未眠,反復(fù)確認消息的真實性,可如今站在朝堂上,面對帝王的審視,他才真正感受到這則消息帶來的滔天巨浪。
“朕聽說,有人在西北掀了反旗,還攻下了一座城?”老皇帝的聲音低沉而嘶啞,像是砂紙摩擦木頭,緩緩在大殿內(nèi)響起。
這聲音不大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,話音剛落,滿殿百官“唰”地一聲全部跪倒在地,額頭緊貼冰冷的金磚,連大氣都不敢喘。
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!臣等……臣等知罪!”余回東帶頭叩首,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他知道,老皇帝此刻的平靜,不過是暴風(fēng)雨前的醞釀。
當年邊境叛亂,老皇帝也是這樣平靜地開口,隨后便派大軍橫掃叛軍,連降三級的官員不計其數(shù),如今天水城破,他們這些身居高位的大臣,難辭其咎。
老皇帝坐在龍椅上,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百官,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椅扶手,發(fā)出“篤、篤”的聲響。
這聲音在寂靜的大殿內(nèi)格外清晰,每一聲都像敲在百官的心上,讓他們的身體愈發(fā)顫抖。
“知罪?”老皇帝突然提高了聲音,拍案而起,龍椅扶手被他拍得發(fā)出沉悶的響聲,“你們知道什么罪?!天水城乃西北重鎮(zhèn),扼守糧道,如今被反賊攻破,消息傳至各州府,不知會引發(fā)多少效仿!”
老皇帝緩了緩口氣,又發(fā)出了一聲怒道。
“你們這些‘棟梁之臣’,平日里拿著朝廷俸祿,享著榮華富貴,如今出了這么大的事,只會跪在地上說‘知罪’?!”
帝王的怒火如同驚雷般在大殿內(nèi)炸開,百官嚇得渾身發(fā)抖,頭埋得更低,連余回東都不敢再抬頭。
老皇帝喘了口氣,目光落在站在武將列首的大將軍王猛身上。
王猛已年過花甲,須發(fā)皆白,卻依舊身姿挺拔,一身黑色盔甲襯得他氣勢凜然,是大林王朝為數(shù)不多能征善戰(zhàn)的老將。
“王猛!”老皇帝的聲音緩和了幾分,卻依舊帶著威嚴。
“臣在!”王猛上前一步,單膝跪地,聲音中氣十足,絲毫不像一位老人。
“朕命你為帥,率十萬大軍西征,務(wù)必將那反賊連根拔起,平定西北之亂!”
老皇帝頓了頓,又看向王猛身旁的青年。
那是王猛的長子王煥,年紀輕輕便已立下戰(zhàn)功,“命王煥為副帥,輔佐你父親,不得有誤!”
王猛父子二人齊聲叩首,聲音鏗鏘有力:“臣遵旨!定不負陛下所托,蕩平反賊,還西北安寧!”
老皇帝擺了擺手,疲憊地說道:“退朝吧?!闭f完,便在太監(jiān)的攙扶下,轉(zhuǎn)身走進了內(nèi)殿。
他知道,這十萬大軍是朝廷能動的最后的精銳,若是敗了,大林王朝的根基,恐怕真的要動搖了。
百官們緩緩起身,相互交換著擔憂的眼神,低著頭走出乾清宮。
余回東走在最后,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殿門,輕輕嘆了口氣——這場西北之亂,怕是沒那么容易平定。
消息傳到天水城時,王群正站在城墻上,看著下方士兵們訓(xùn)練。
死一從身后走來,手中拿著一份諜報,躬身說道:“主人,上京傳來消息,朝廷已派大將軍王猛為主帥,其子王煥為副帥,率十萬大軍前來征討。”
王群接過諜報,隨意掃了一眼,嘴角卻勾起一抹笑意。
站在他身旁的李老三——這位從徐于村就跟著王群的老村民,此刻卻急得滿臉通紅,搓著手說道:“主公,這可怎么辦???十萬大軍??!咱們滿打滿算,加上新收攏的流民,也才不到兩千人,怎么跟十萬大軍打?”
不僅是李老三,周圍幾個負責(zé)后勤的村民也圍了過來,臉上滿是恐慌。
他們大多是普通百姓,一輩子沒見過多少人,“十萬”這個數(shù)字,在他們眼里如同天文數(shù)字,足以將天水城夷為平地。
王群轉(zhuǎn)頭看向眾人,目光平靜,沒有絲毫慌亂。他抬手拍了拍李老三的肩膀,笑著說道:“李叔,別急。十萬大軍雖多,但也不是不可戰(zhàn)勝的?!?/p>
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城下訓(xùn)練的士兵,又看向遠處的山脈,“朝廷的大軍從上京出發(fā),到西北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。這一個月里,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準備。”
他走到城墻邊,指著遠方的地形,對著眾人解釋道:“你們看,天水城背靠祁連山,前有渭水河,易守難攻?!?/p>
“我們可以在渭水河上修建水閘,等到大軍來時,放河水淹他們的糧草;再在祁連山的山道上設(shè)下埋伏,截斷他們的退路。”
“可……可就算這樣,咱們的人也太少了啊!”一個年輕的村民小聲說道。
王群笑了笑,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對著身后喊道:“死一,把新召喚的死士帶過來?!?/p>
片刻后,死一帶著三十名新召喚的死士走到城墻上。這些死士身著黑色短甲,眼神銳利,周身散發(fā)著與之前死士截然不同的氣息。
這是王群用天水城破后獲得的本源,新召喚出的一級文明C級死士,實力比普通D級死士強了數(shù)倍。
“這些是新的死士,每一個都能以一敵百?!蓖跞褐钢朗總?,語氣自信。
“加上之前的死士,我們有近百名死士,再配合天水城的防御工事,就算是十萬大軍,也別想輕易攻破城池。”
他頓了頓,又補充道:“而且,朝廷派來的王猛雖然是老將,但他年事已高,精力不濟;其子王煥雖勇猛,卻太過急躁,不懂變通?!?/p>
“這父子二人領(lǐng)兵,看似強強聯(lián)合,實則隱患重重。
“我們只要抓住他們的弱點,便能以弱勝強。”
眾人聽著王群的分析,看著他自信的眼神,心中的恐慌漸漸消散。
李老三撓了撓頭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還是主公想得周到,是俺們太著急了?!?/p>
王群笑了笑,目光再次望向遠方,眼神里閃過一絲銳利:“傳令下去,即日起,全城戒嚴。第一,加固城墻,在城墻上增設(shè)箭樓和投石機;第二,組織流民開墾荒地,囤積糧食,確保城內(nèi)糧草充足;第三,讓死一訓(xùn)練新收攏的士兵,教他們基礎(chǔ)的格斗技巧和陣型配合。”
“另外,派死士去打探大軍的動向,每隔三日回報一次?!蓖跞貉a充道,“我們要做到知己知彼,才能百戰(zhàn)不殆?!?/p>
死一躬身領(lǐng)命:“屬下明白,這就去安排。”
看著死一離去的背影,王群又抬頭看向天空。此時夕陽西下,金色的余暉灑在天水城的城墻上,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。
他知道,這場與十萬大軍的決戰(zhàn),不僅是一場實力的較量,更是一場攪動天下格局的關(guān)鍵之戰(zhàn)。
只要打贏了這一戰(zhàn),他的勢力便能真正在西北站穩(wěn)腳跟,獲得更多的世界本源,離“天下歸一”的目標,也將更近一步。
“十萬大軍嗎?”王群輕聲自語,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,“正好,讓你們見識一下,我真正的底牌?!?/p>
城墻上的風(fēng)緩緩吹過,帶著渭水河的濕氣,卻吹不散王群眼中的堅定。
而遠處的上京,十萬大軍正在集結(jié),一場席卷西北的大戰(zhàn),即將拉開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