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里攥著那根帶血的指甲，一夜沒睡踏實。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睡著，夢里又都是些亂七八糟的片段——有火，有鐵籠，還有個模糊的女人背影，總在喊著啥，可聽不清。

早上起來頭沉得很，眼睛也澀。洗漱時看著鏡里的自己，臉色比昨天更白了。摸了摸手臂，那些毛好像又長了點，只是被袖子蓋著，不仔細看看不出來。

下工回到宿舍，關(guān)上門就靠在門板上。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，總覺得主管在盯著我，干活時也忍不住老往3號籠看。母猴還是老樣子，昏昏沉沉的，偶爾醒了也只是睜著眼發(fā)呆。

從口袋里掏出那根用紙巾包著的指甲。解開紙巾放在手心看——血已經(jīng)干了，變成暗褐色，可指甲的形狀還很清楚，確實和人的指甲太像了。

指尖碰到指甲時，突然像被啥扎了一下似的，一陣麻意順著指尖竄到胳膊上。

緊接著，頭痛猛地炸開！

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疼！像有無數(shù)根針在扎腦子，又像有人拿著錘子在里面狠砸。疼得我忍不住悶哼一聲，手一抖，指甲掉在了地上。

趕緊蹲下身去撿，可剛一低頭，腦子里的畫面突然涌了出來！

不是模糊的碎片了，是一段段稍微清楚點的畫面——

有個女人抱著我，坐在床邊給我講故事。她的臉還是看不清，可感覺很溫柔，手輕輕拍著我的背。周圍的環(huán)境很暗，好像也是晚上，只有一盞小燈亮著。

然后畫面一變，是在個大院子里。女人牽著我的手在跑，院子里有樹，有花，陽光照著很暖。我好像在笑，笑得很開心。

又變了。這次是在個黑的房間里，到處都是鐵欄桿，和基地的籠子很像。女人把我護在身后，對著外面喊著啥。外面好像有人，很吵，還有電棍滋滋的聲。

接著就是火！很大的火，燒得通紅，把天都映亮了。女人抱著我在火里跑，煙嗆得人喘不上氣。她的衣服好像被燒到了，發(fā)出焦糊的味。她一邊跑一邊哭，嘴里不停地喊：“別怕……媽在……”

媽？

這個字鉆進腦子里時，頭痛得更厲害了，像要裂開。

“媽……”無意識地跟著念了一聲，聲音啞得厲害。

畫面又亂了，開始閃。女人把我塞進一個小柜子里，關(guān)門前還在喊：“等火滅了再出來……別出聲……” 然后是關(guān)門的聲，還有她跑開的腳步聲，夾雜著她的哭喊和別人的呵斥聲……

“?。　碧鄣萌滩蛔〗谐隽寺?，抱著頭蹲在地上。

過了好半天，腦子里的畫面才慢慢退去，頭痛也輕了些，可還是一陣陣發(fā)悶。

趴在地上大口喘氣，眼淚不知道啥時候流了下來，糊了一臉。

剛才那些……是我的記憶？

那個女人……是我媽？

所以我不是一直就在這基地里的？我有家？有過正常的生活？是因為那場火才被抓到這里來的？記憶也是那時候被弄沒的？

還有3號籠的母猴……它給我指甲，它看著我的眼神，它最后喊的那句“兒子”……

難道……

不敢想下去，可心里已經(jīng)有了答案。

顫抖著手撿起掉在地上的指甲，緊緊攥在手心。指甲上的血好像還帶著溫度，燙得手心發(fā)疼。

原來我不是73號飼養(yǎng)員。

原來我可能和3號籠里的“母猴”一樣。

原來這基地里藏著的秘密，比我想的還要可怕。

靠在冰冷的門板上，看著空蕩蕩的房間，突然覺得這地方像個巨大的笑話。我每天給“猿猴”喂食，遵守那些冰冷的規(guī)則，可我自己，說不定和它們一樣，只是個被圈養(yǎng)的“東西”。

眼淚流得更兇了。不是怕的，是委屈，是憤怒，還有種說不出的難過。

媽……你在哪？

3號籠里的……是你嗎？

攥著指甲的手越來越緊，指甲尖深深扎進掌心，滲出血來?？晌覜]感覺到疼。

現(xiàn)在我知道了，不能再等了。

我得想辦法記起更多事。

我得想辦法確認她是不是我媽。

我得……逃出去。

不管用啥辦法，都要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