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二零一九年始,蒼清界各地便頻現(xiàn)隕石墜落。這些隕石仿若“九天之外客”,憑空出現(xiàn),毫無軌跡可循。世人皆以為是儀器精度不足或其他偶然,竟無一人深究其中蹊蹺……
起初,各國對此并未在意,僅派科學(xué)部門勘測隕石數(shù)值,探尋其對科技發(fā)展的助力,全然未將其與異常關(guān)聯(lián)。
直至二零一九年八月十三日,一支編號9178的考古隊,在古籍中覓得一位異姓王墓的蹤跡。三日之后,便是今日,上午十點整,經(jīng)過整頓的二十一人隊伍,從河林驅(qū)車出發(fā),直奔遂云市通山縣郊區(qū),只為探尋那傳說中的冥王——王法之墓。
隊伍中,還跟著一位特殊的實習(xí)生——十九歲的大二學(xué)生宋輞川。他能成為唯一的實習(xí)生,皆因?qū)I(yè)功底扎實:不僅精通地層學(xué)、類型學(xué)原理,更熟練掌握考古發(fā)掘工具的使用方法,在眾多實習(xí)生中表現(xiàn)拔尖,故而大二便獲此機會,隨隊參與實地考察。
宋輞川所乘的越野車內(nèi),交談聲不時響起。副駕駛座上,三號隊隊長蘇鄭藝帶著笑意轉(zhuǎn)頭,對后排的宋輞川說:“小宋啊,我們這次要找的,可是冥王王法的墓。民間傳說里,這冥王被傳得‘神出鬼沒,能驅(qū)陰兵’,邪乎得很。等我們考察結(jié)束,各路媒體一來報道,這冥王傳說的真相,也就不攻自破了。”他臉上滿是對此次考古的期待,眼中閃爍著篤定的光。
宋輞川卻皺起眉,將心中疑慮道出:“隊長,您怎么能確定這冥王墓是真的?況且這位異姓王生前地位顯赫,憑赫赫戰(zhàn)功才獲封王爵,死后墓地理應(yīng)刻意隱藏才對。那本《封王錄》,按理說該濃墨重彩記載他的豐功偉績,可書中對此筆墨寥寥,反倒對他下葬的具體位置描述得一清二楚,這未免太過反常了。”
蘇鄭藝聞言,擺了擺手:“哎,小宋,考古講究的是‘大膽假設(shè),小心求證’,可不能被這些細枝末節(jié)束縛住手腳。若是假的,書中怎會對他進行記載?再說,冥王的功績在其他史書中也有記載,咱們還是以事實為準(zhǔn),你這些假設(shè),先暫且放在心里吧?!?/p>
宋輞川聽隊長這么說,也只好將話咽回去,不再多言。
這時,駕駛越野車的男子開口了,他正是宋輞川的授業(yè)老師秦守:“隊長,您別見怪,我這學(xué)生就愛琢磨,課堂上也總提些奇思妙想,有時候連我都答不上來呢?!?/p>
后排,一位長相成熟、聲音帶著煙嗓的男子接話道:“老秦,我就說你怎么總推薦這個新人,鬧了半天,他是你學(xué)生??!”宋輞川看向他,又瞥了眼他身旁那位年紀(jì)尚小的女生——這兩人,他在加入隊伍前從未見過。
秦守適時介紹:“對了,小川,這位是張杰明,是我們?nèi)£犂镂吹怯浀某蓡T。”
“???未登記?難道是半路偷溜進來的?那隊長怎么會同意他加入?”宋輞川心里滿是疑惑,卻沒說出口。
“還有他的妹妹張杰梓,也是隊長特意邀請來的?!鼻厥匮a充道。
“特邀進來還不登記?就算我只是個實習(xí)生,都有正規(guī)記錄,這兩人的身份,實在讓人捉摸不透。”宋輞川暗自猜疑,面上卻不動聲色,只在心里安慰自己:“罷了,順其自然吧,想來也不會對我造成什么危害。”
四個小時后,已近下午三點。由二十一人組成的三支小隊,帶著裝備在荒草叢生的野外散開,搜尋冥王墓的大致位置?!耙胺及l(fā)而幽香,佳木秀而繁陰”的盛夏景致,在此刻卻只剩荒涼,眾人無心欣賞,只專注于腳下的土地。
搜尋約莫半小時,一號隊隊員茍俊的聲音突然通過對講機傳來:“一號隊隊員茍俊發(fā)現(xiàn)一處王侯墓布局地,請求隊長向其余二隊隊長通知!”
“好茍……唉切,好茍俊,干得好!”一號隊隊長邵宇打了個噴嚏,語氣里難掩興奮,隨即迅速將消息傳達給另外兩支隊伍。
三分鐘后,其余兩隊陸續(xù)趕到茍俊所說的位置。宋輞川跟在三號隊末尾,環(huán)顧四周,卻猛然發(fā)現(xiàn)——張杰明和張杰梓不見了蹤影。
“他們二人也許是單獨去別處探查了,畢竟不是正規(guī)隊員,行事自由些也正常。”宋輞川只能這樣猜測,壓下心中的困惑。
“小宋,別光站著?。∵@種大型多人帳篷,就靠我們?nèi)齻€人可搭不起來,快來搭把手!”秦守的聲音傳來,帶著笑意。
宋輞川將背包隨手扔在一旁——里面沒有易碎物,倒也不用擔(dān)心損壞?!拔襾砹耍乩蠋?!”他應(yīng)了一聲,快步上前,和眾人一起動手搭帳篷。
帳篷很快便搭好了。蘇鄭藝推了推帳篷桿,滿意地點頭:“夠結(jié)實,夠我們四人住了。對了,一會兒張杰明會過來和我們匯合,至于他妹妹,畢竟是個女生,就讓她在別處找個清凈地方睡睡袋吧?!?/p>
宋輞川沒接話,只是將背包拎進帳篷,掏出手機連接衛(wèi)星網(wǎng)絡(luò),查看未接來電和短信?!斑祝@兩條未接電話是剛才打來的,得回過去才行?!笔謾C屏幕上,赫然顯示著父親和母親的號碼。
他先撥通了母親的電話,“滴——滴——滴——”幾聲忙音后,電話被接通,母親向椿曉的聲音立刻傳來,帶著幾分嗔怪:“三豎!你現(xiàn)在長本事了啊,敢不接你娘的電話了?”她喊著宋輞川的小名,語氣里卻滿是擔(dān)憂。
父親宋晏曹的聲音隨即響起,溫和地勸道:“三豎啊,別聽你媽說,她就是聽說你要去參加實地考察,心里擔(dān)心你?!?/p>
宋輞川笑了笑,語氣輕松:“爸媽,你們別擔(dān)心,我大概一周之內(nèi)就能回來了?!?/p>
“行,不過我聽人說,考古調(diào)查說不定會有危險,你一定要多加小心,保護好自己?!蹦赣H的聲音軟了下來,滿是叮囑。
“對,三豎,可別把自己弄傷了,家里還等著你來吃好吃的呢?!备赣H也跟著補充。
宋輞川心里一暖,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說:“爸媽,你們放心,等我回來,可得給我做些好吃的飯菜,我們這邊條件可艱苦了,天天只能對付著吃?!?/p>
“好,我跟你媽說,一定給你做你愛吃的!”父親連忙應(yīng)下。
母親卻又添了一句,語氣嚴(yán)肅:“吃什么吃!我再說一次,千萬要小心!我向椿曉就你這么一個兒子,可不能出半點差錯!”
“爸媽,你們別搞得跟我要上戰(zhàn)場似的,我就是跟在團隊后面學(xué)習(xí)知識,能有什么危險呀?”宋輞川無奈地笑道,安撫著父母的情緒。
“好,好,不跟你說了,你自己注意安全,我和你爸等你回來。掛了?。 蹦赣H的聲音緩和了些。
“好,愛你老媽,拜拜!”宋輞川掛斷電話,看了眼手機屏幕——時間顯示6:13。
“小宋啊,出來吃飯了!”帳篷外,蘇鄭藝的喊聲傳來。
“好的,我來了!”宋輞川應(yīng)了一聲,走出帳篷。
正值盛夏,夕陽的余暉灑在身上,暖意融融。他下意識張開雙臂,閉上雙眼——蟬鳴、蛙叫、螞蚱的“唧唧”聲交織在一起,“稻花香里說豐年,聽取蛙聲一片”的愜意,在此刻盡顯。再次睜開眼,“枯藤老樹昏鴉”的景致映入眼簾,雖無“小橋流水人家”的溫婉,卻別有一番野趣。
“好久沒有這般親近大自然了,真舒服啊!”宋輞川深吸一口帶著草木清香的空氣,走到篝火旁,在蘇鄭藝身邊坐下。
“給,這是我給你泡的泡面。我們這次待的時間不長,只帶了些簡易食品,喏,還有一塊壓縮餅干和一瓶水?!碧K鄭藝遞過手中的東西,語氣溫和。
“謝謝隊長!”宋輞川接過,道了聲謝,低頭吃了起來。
天色漸漸暗了下來,夜晚悄然降臨?!跋聪淳退?,明天還要早起找冥王墓,得養(yǎng)足精神才行?!彼屋y川心想,吃完東西便去簡單洗漱,隨后回到帳篷,從行李箱里拿出睡衣?lián)Q上。
此刻,他是第一個進帳篷的人。“他們怎么還不來睡覺?”宋輞川躺在床上,心里有些疑惑。
“小宋啊,你不熱嗎?現(xiàn)在可是八月中旬,天氣最熱的時候。你先睡吧,不用等我們。對了,你一個人睡,不害怕吧?”蘇鄭藝的聲音從帳篷外傳來,帶著打趣。
宋輞川哭笑不得,反駁道:“隊長,我不是小孩子了,怎么會害怕!”
“哈哈哈,也是!那你先睡,不然等我們這幾個粗漢子進來,帳篷里更熱,你就該睡不著了?!碧K鄭藝笑著提醒。
“隊長說得有道理,我還是先睡吧,萬一一會兒真熱得睡不著,可就麻煩了?!彼屋y川心里想著,閉上眼睛,漸漸進入夢鄉(xiāng)。
半夜,宋輞川被熱醒了。他掀開鋪蓋,可沒過多久,燥熱感再次襲來,讓人難以忍受?!八懔?,索性不睡了,出去透透氣也好?!彼碜穑柚鹿饪聪蛏砼浴獜埥苊骶挂言趲づ窭锼?。“他還真過來匯合了。”宋輞川心里嘀咕了一句,不再理會,小心翼翼地繞過另外三人,輕輕拉開帳篷拉鏈,鉆了出去。
身上的藍色睡衣,與滿天繁星的夜色相得益彰。宋輞川在草坪上坐下,仰頭望著天空——繁星點點,月色皎潔,“星垂平野闊,月涌大江流”的壯闊,讓人心境豁然開朗。
就在這時,宋輞川心頭猛地一顫,一個身影浮現(xiàn)在腦海中——孫一心,那個同樣喜歡夜晚天空的女生。他暗戀了她七年,從小學(xué)到高中,兩人一直是同班同學(xué),形影不離??筛呖己?,兩人報考了不同的大學(xué),漸漸斷了聯(lián)系,如今已快兩年未見。
“時間過得可真快啊,離開一心快兩年了。今天月色這么好,滿天都是星星,給她發(fā)張照片吧,她看到了,應(yīng)該會很開心。”宋輞川掏出手機,將攝像頭對準(zhǔn)夜空,對焦在那輪格外圓的月亮上——八月中旬的月亮,總是這般圓滿,如“皎皎秋空八月圓,常娥端正桂枝鮮”所繪。
“咔嚓”一聲,一張未經(jīng)修飾的星空照存入相冊。宋輞川點開聊天軟件,將照片發(fā)送給孫一心,又敲下一行字:“孫一心,你在嗎?今晚的星空真的很美,你看見了嗎?”
沒過多久,對方的消息便回了過來:“我們這邊在下暴雨,看不到星星呢,不過你的照片真的很好看【笑臉】”
緊接著,一條視頻通話請求彈了出來?!笆且恍牡碾娫?,得接!”宋輞川深吸一口氣,按下了接聽鍵。
“宋三豎,你知道這個電話,我等了多久嗎?”孫一心的聲音從屏幕那頭傳來,帶著幾分委屈,又有幾分雀躍。
“一心,我……”宋輞川突然語塞,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,竟不知該說些什么。
“你怎么了?怎么不說話了?”孫一心疑惑地問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該說什么?!彼屋y川有些慌亂,眼神閃躲。
孫一心無奈地笑了笑:“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???不過今晚能看到你,我還是很開心。你現(xiàn)在在哪啊?光線這么暗,我都只能靠月光才能看清你的臉?!?/p>
“我現(xiàn)在在戶外,明天就要開始參加考古工作了?!彼屋y川如實答道,語氣里帶著一絲自豪。
“考古?宋三豎,你出息了?。【尤贿€能去考古,我真為你高興!既然明天要工作,你還有心思拍照跟我聊天?”孫一心的語氣里滿是驚喜。
“我明天才正式開始工作,今天只是先過來搭帳篷、熟悉環(huán)境?!彼屋y川解釋道。
“那你也該早些睡啊,養(yǎng)足精神明天才有精力干活?!睂O一心叮囑道。
“我……我睡不著,太熱了,而且……想到你了?!彼屋y川脫口而出,說完便有些后悔,臉頰發(fā)燙。
“啊?”孫一心顯然沒料到他會這么說,愣了一下,隨即語氣變得有些不自然,“哦……那沒事,你還是早些睡吧,我這邊暫時有些事情要做,明天有空再聊吧?!?/p>
“好吧,那……拜拜!”宋輞川有些失落,卻也只能點頭。
“拜拜!”
隨著電話掛斷,宋輞川伸展四肢,躺在草坪上,望著滿天繁星,心里五味雜陳。不知過了多久,困意襲來,他漸漸閉上眼睛,在“天階夜色涼如水,坐看牽牛織女星”的靜謐中,沉沉睡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