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安宮的宮宴剛散,浮月抱著七弦琴走在回廊上,忽聞前方傳來爭執(zhí)聲。
她側(cè)身躲在朱紅廊柱后,見幾名新入宮的秀女正圍著一個穿淺粉襦裙的少女,為首的劉熙手中捏著支赤金牡丹簪,笑得意味深長:“元照姐姐,這簪子襯你,是我家祖?zhèn)髦?,今日便贈給姐姐?!?/p>
那名叫武元照的少女怯生生搖頭,指尖絞著裙擺:“這牡丹簪子既是你家珍藏,我不能要。”
浮月心頭微動——她前幾日陪李承乾整理宮規(guī)時,曾聽他說過韋貴妃最愛牡丹,她的梳妝盒里擺著三支同款牡丹簪,皆是陛下親賜的珍品。
若她沒猜錯……劉熙這舉動,分明是想借簪子陷害武元照。
正思忖間,遠(yuǎn)處傳來太監(jiān)的唱喏聲:“韋貴妃駕到——”
秀女們慌忙跪地行禮,劉熙趁亂將牡丹簪塞到武元照發(fā)間,又悄悄推了她一把。
武元照站立不穩(wěn),簪子“當(dāng)啷”一聲掉在青磚上,恰好滾到韋貴妃的鳳輦前。
明黃轎簾掀開,韋貴妃身著紫霞錦裙,鳳冠上的珠翠隨動作輕晃。
她目光掃過地上的簪子,眉梢微挑:“這簪子,是誰的?”
宮人們皆不敢作聲,劉熙偷偷扯了扯武元照的衣袖。
武元照抬頭時,臉色慘白如紙,卻還是顫聲道:“回、回貴妃娘娘,是……是我的。”
韋貴妃盯著她看了片刻,忽然輕笑一聲,語氣卻透著寒意:“本宮的牡丹簪,何時輪到你這等小丫頭用了?”
她抬手示意身后內(nèi)侍,“來人,在她額間刻朵牡丹,讓她記清楚,什么東西該碰,什么東西不該碰?!?/p>
浮月攥緊琴囊,正想出聲阻攔,眼前的景象卻突然扭曲——回廊的宮燈明明滅滅,秀女們的身影像水波般晃動,下一秒,她竟又站回了廊柱后。
抬頭一看發(fā)現(xiàn)劉熙正拿著牡丹簪對武元照笑:“元照妹妹,這簪子襯你……”
一模一樣的場景,一模一樣的對話。
浮月瞳孔驟縮——這不是錯覺,是時間倒回了。
她強(qiáng)壓下心頭的驚悸,這次沒再猶豫,快步走出廊柱,伸手將武元照拉到身后,對劉熙淡淡道:“劉姑娘,貴妃娘娘喜愛牡丹,這簪子豈是能隨意贈送的?”
劉熙沒想到會有人出頭,臉色瞬間沉下來:“你是誰?敢管我的事?”
“樂坊浮月?!彼捯魟偮?,韋貴妃的鳳輦已至。
浮月拉著武元照跪地行禮,余光瞥見韋貴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,竟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柔和,那眼神讓她心頭莫名一暖,像極了幼時模糊記憶里,母親看她的模樣。
“這簪子是誰的?”韋貴妃再次問出這句話。
劉熙搶先開口:“娘娘,是武元照私藏的!”
浮月卻叩首道:“回娘娘,此簪是方才風(fēng)吹落的,并非元照姑娘所有。不過臣女方才路過,恰見劉姑娘手中握著這簪子,許是她不慎掉落?!?/p>
韋貴妃看向劉熙,眼神瞬間冷了下來。
劉熙嚇得渾身發(fā)抖,慌忙磕頭認(rèn)罪。
本以為這場風(fēng)波就此平息,可下一秒,浮月眼前又開始晃動——宮燈再次閃爍,她又回到了最初的廊柱后。
第三次、第四次……無論她如何阻攔,只要武元照最終認(rèn)下簪子,場景就會重置。
浮月靠在廊柱上,指尖冰涼——她雖沒有系統(tǒng),卻分明察覺到,這場循環(huán)的關(guān)鍵,就在武元照身上。
第五次循環(huán)開啟時,浮月干脆上前奪過劉熙手中的簪子,直接走到鳳輦前,將簪子捧在掌心:“娘娘,此簪是臣女方才在回廊撿到的,想來是哪位宮人不慎遺失,特來獻(xiàn)給娘娘。”
韋貴妃接過簪子,指尖不經(jīng)意碰到浮月的手,目光落在她頸間若隱若現(xiàn)的玉玨上,瞳孔微縮:“你叫浮月?”
“是?!?/p>
“好名字?!表f貴妃的語氣軟了幾分,竟沒再追究簪子的事,只讓內(nèi)侍將簪子收好,便乘輦離去。
浮月站在原地,看著武元照和劉熙各自散去,眼前的景象終于不再扭曲。
她撫著胸口,心跳仍未平復(fù)——這場詭異的循環(huán)總算結(jié)束,可韋貴妃看她的眼神,還有那莫名的親切感,以及武元照身上那股不對勁的氣息,都讓她愈發(fā)疑惑。
夜色漸深,浮月回到樂坊,翻出珍藏的星象圖——她決定明日去欽天監(jiān)一趟,若這宮闈之事真如困局般循環(huán),或許只有星象能給出答案。
而她不知道的是,此刻的韋貴妃,正對著梳妝盒里的半塊玉玨出神,指尖反復(fù)摩挲著“韋”字,低聲呢喃:“浮月……月兒……”
她沒抬頭,只自顧自的說:“你說天下真的會有這么巧的事嗎?襲心?!?/p>
像是在問襲心,又像在問自己。
“娘娘,可要去查那樂師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