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宅的桂花香氣像一劑溫柔的催化劑,悄悄融化了兩人之間的堅冰。
雖然在學校里,喜聽白依舊刻意和美未晞保持距離,但細微的變化藏不住——他會在早讀時,把自己的英語筆記悄悄推到兩人課桌的中間線;會在她被老師提問卡殼時,用筆尖輕輕點一下課本上的答案;甚至在李萌萌打趣兩人“鬧別扭”時,破天荒地沒有黑臉,只是沉默地轉開了頭。
這些細碎的溫柔,像投入湖面的石子,在美未晞心里漾開圈圈漣漪。她不再主動遞橘子糖,卻會在他畫畫時,悄悄把洗干凈的調色盤放在他桌角;會在他忘記帶傘的早晨,把自己的傘放在教室后門,附一張沒署名的紙條:“記得帶傘”。
十月的運動會,成了兩人關系破冰的契機。
班主任硬拉著美未晞參加八百米長跑,說她“看著瘦,耐力肯定好”。站在起跑線上時,她看著跑道旁密密麻麻的人群,手心全是冷汗——她從小就不擅長跑步,上次體育課測試,跑一半就差點暈倒。
“別緊張,跟著大部隊跑就行?!鄙砗髠鱽硎煜さ穆曇?。
美未晞回頭,看見喜聽白站在裁判席旁邊,穿著紅色的運動服,額前的碎發(fā)被風吹起。他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,眼神里沒有平時的冷淡,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。
“我……我怕跑不完?!泵牢磿勑÷曊f。
“能跑完。”喜聽白把礦泉水塞到她手里,“要是難受就停下來,別硬撐。”
發(fā)令槍響的瞬間,美未晞跟著人群沖了出去。起初還能跟上節(jié)奏,可跑到第二圈時,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,呼吸越來越急促,眼前漸漸開始發(fā)黑。
她看見喜聽白沿著跑道邊緣跟著她跑,嘴里喊著“調整呼吸,放慢速度”,可她的身體已經不聽使喚,腳步越來越慢,最終雙腿一軟,重重地摔在了跑道上。
膝蓋傳來鉆心的疼,圍觀的人群發(fā)出一陣驚呼。美未晞趴在地上,眼淚忍不住涌了上來——不是因為疼,是因為委屈,還有一絲不甘。
就在這時,一道紅色的身影猛地沖了過來。喜聽白蹲下身,不顧她膝蓋上滲出的血,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的胳膊:“摔疼了嗎?能站起來嗎?”
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慌亂,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。美未晞抬頭,看見他緊鎖的眉頭,看見他眼底毫不掩飾的擔憂,心里的委屈瞬間煙消云散,只是點了點頭,又搖了搖頭。
喜聽白沒再多問,直接彎腰把她打橫抱了起來。他的手臂很有力,抱著她穩(wěn)穩(wěn)地往醫(yī)務室走。跑道旁的人群安靜了下來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們身上,有驚訝,有好奇,卻沒有了之前的嘲諷。
李萌萌在人群里使勁鼓掌,嘴里還喊著“喜聽白好man”,惹得周圍人都笑了起來。
醫(yī)務室里,校醫(yī)給美未晞處理傷口,酒精擦在膝蓋上,疼得她忍不住縮了縮腿。喜聽白站在旁邊,手里攥著紙巾,緊張地問:“很疼嗎?要不要再輕點?”
校醫(yī)忍不住笑了:“小伙子比病人還緊張。放心,只是皮外傷,沒傷到骨頭。”
處理好傷口,喜聽白扶著美未晞往看臺走。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兩人身上,他的手一直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的胳膊,生怕她再摔倒。
“剛才……謝謝你?!泵牢磿勑÷曊f。
“沒什么。”喜聽白的耳朵微微發(fā)紅,別過頭看向遠處的跑道,“就是怕你沒人管,給我爸添麻煩?!?/p>
美未晞知道他是嘴硬,卻沒戳破,只是輕輕笑了笑。風吹過看臺,帶來操場上的歡呼聲,她看著身邊少年泛紅的耳根,看著他緊抿卻不再冷漠的嘴角,心里忽然變得暖暖的。
那天下午,喜聽白沒去參加自己的短跑比賽,一直坐在看臺上陪著美未晞。他給她買了冰鎮(zhèn)的橘子汽水,幫她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(fā),甚至在她無聊時,給她講自己以前參加運動會的趣事。
夕陽西下時,兩人并肩走在回教室的路上。影子被拉得很長,漸漸靠在了一起。美未晞看著兩人交疊的影子,忍不住偷偷往他身邊靠了靠,喜聽白察覺到了,卻沒有躲開,只是腳步放得更慢了些。
梧桐巷的桂花還在飄香,那些刻意筑起的高墻,在陽光下漸漸有了裂縫,而裂縫里透進來的光,正一點點照亮兩人前行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