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點(diǎn)敲擊著診所的玻璃窗,像無數(shù)細(xì)小的手指
在焦急地叩門。左奇函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時
鐘,時針已經(jīng)指向十一點(diǎn)。他揉了揉酸脹的眼
睛,正準(zhǔn)備收拾東西下班,門鈴卻突然響了。
"診所已經(jīng)﹣-"他拉開門,話說到一半就哽在了
喉嚨里。
張桂源站在門口,渾身濕透,黑發(fā)貼在額前,
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滴落。他嘴角掛著那副左
奇函再熟悉不過的痞笑,盡管臉色因失血而蒼
白。
"又來了?"左奇函皺起眉,聲音刻意冷了幾
分,"我說過多少次,我不是你的私人醫(yī)生。"
"但你是最好的醫(yī)生啊。"張桂源眨了眨眼,雨
水從他的睫毛上抖落,"而且我這次真的傷得不
輕。"
左奇函的目光掃過他捂著右腹的手,指縫間滲
出暗紅的血跡。他心頭一緊,卻還是板著臉側(cè)
身讓開:"進(jìn)來。最后一次。"
診所的白熾燈下,張桂源脫下濕透的制服外
套,露出精壯的上身。左奇函戴上手套,動作
熟練地檢查他的傷口。一道約十厘米長的割傷
橫貫右腹,雖然不深,但邊緣已經(jīng)有些發(fā)炎。
"你又去追捕'毒蝎'那伙人了?"左奇函用消毒棉
球輕輕擦拭傷口,聲音刻意保持著平靜。
張桂源倒吸一口冷氣,卻還是擠出一個笑
容:"你怎么知道?"
"這種傷口角度,只有'毒蝎'的二把手喜歡
用。"左奇函的聲音冷得像冰,"他們這次用了
毒,傷口邊緣發(fā)黑。你差點(diǎn)就沒命了,知道
嗎?"
張桂源沒有回答,只是安靜地看著左奇函緊抿
的嘴唇和微微顫抖的手指。他知道,那雙看似
冷靜的手背后,藏著一顆為他擔(dān)憂的心。
"轉(zhuǎn)過去。"左奇函命令道。
當(dāng)張桂源轉(zhuǎn)過身,左奇函的呼吸一滯。他的背
上布滿了新舊交錯的傷痕,最新的一道從右肩
斜劃至左腰,雖然已經(jīng)結(jié)痂,但依然猙獰可
怖。
"你答應(yīng)過我什么?"左奇函的聲音突然變得很
輕,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。
張桂源回過頭,看到左奇函泛紅的眼眶,心臟
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。他伸手想擦去對方眼角
的濕潤,卻被躲開了。
"我答應(yīng)過你會小心。"張桂源輕聲說,"但我更
答應(yīng)過你,會保護(hù)好這座城市。"
左奇函猛地站起身,醫(yī)療托盤被他撞翻,器械
散落一地。"你以為你是超人嗎?每次、每次都
帶著一身份來找我,然后下次又是這樣!你知
道我﹣-"他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"知道你什么?"張桂源站起身,不顧腹部的傷
口,一步步逼近左奇函。
左奇函后退,直到背抵上墻壁。張桂源的氣息
混合雨水和血的味道包圍了他,那雙總是帶
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卻無比認(rèn)真。
"知道我每次看到你受傷,都恨不得替你
疼。"左奇函終于低聲說出了一直壓在心底的
話,"知道我每晚聽到警笛聲都會驚醒,害怕送
來的是你。知道我已經(jīng)…已經(jīng)…"
"已經(jīng)愛上我了?"張桂源輕聲接上他的話。
左奇函猛地抬頭,撞進(jìn)張桂源溫柔的目光里。
他想否認(rèn),想推開對方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早已無處
可逃。
"我也愛你,奇函。"張桂源的聲音輕得像一聲
嘆息,"從你第一次罵我'不知死活'的時候,我
就愛上你了。"
兩聲忽然變得很大,左奇函感覺自己的心跳聲
比雨聲還要響。張桂源的臉越來越近,他下意
識閉上了眼睛。
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,帶著雨水的氣息
和血的鐵銹味。左奇函的眼淚終于落下,他伸
手環(huán)住張桂源的脖子,加深了這個吻。
"答應(yīng)我,"分開時,左奇函抵著張桂源的額
頭,聲音顫抖,"下次一定要更小心。"
張桂源握住他的手,放在自己心口:"我向你許
諾,我一定會好好活著。為了你。"
窗外,雨漸漸小了。診所的燈光溫暖地籠罩著
兩個相擁的身影,仿佛連星光都為之溫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