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里的白發(fā)與星光

深秋的黃昏把教學(xué)樓的影子拉得很長，梧桐葉被風(fēng)卷著，在走廊的水泥地上打著旋，落下滿地碎金似的光斑。夕陽穿過走廊盡頭的玻璃窗，斜斜地照在白墨銀白的發(fā)梢上，折射出細碎的光澤，像揉碎了的月光灑在他肩頭?？諝饫镲h著淡淡的桂花香，混著塵土和落葉的味道，是放學(xué)后獨有的寧靜。

教室里只剩下白墨一人，課桌椅整整齊齊地排列著，黑板上還留著老師沒擦干凈的粉筆字跡，被夕陽染成了暖橙色。他握著掃帚，動作輕緩地清掃著地面的紙屑，白發(fā)隨著他彎腰的動作微微晃動，遮住了眉眼間的些許疏離。上次在圖書館的偶遇還清晰如昨，陸照撞翻他懷里的書，指尖不經(jīng)意相觸的溫度，還有那雙亮得像星星的眼睛，都在他心里留下了淺淺的印記。

掃帚劃過地面的沙沙聲，在空蕩的教室里格外清晰。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，遠處的居民樓亮起了零星的燈光，像散落在黑絲絨上的螢火。白墨把最后一堆紙屑掃進簸箕，直起身時輕輕捶了捶腰，銀白的發(fā)絲垂落在眼前，遮住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疲憊。

“還沒好嗎？”

清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，帶著少年獨有的爽朗。白墨抬頭，就看見陸照斜倚在門框上，黑發(fā)被風(fēng)吹得有些凌亂，額前的碎發(fā)遮住了眉毛，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。他背著書包，雙手插在校服口袋里，夕陽的余暉落在他身上，給黑發(fā)鍍上了一層金邊，與白墨的白發(fā)形成了鮮明又和諧的對比。

“快了。”白墨的聲音很輕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。他把簸箕里的垃圾倒進垃圾桶，拿起墻角的書包，轉(zhuǎn)身走向陸照。

陸照直起身，自然地跟上他的腳步，兩人并肩走出教學(xué)樓。晚風(fēng)帶著深秋的涼意，吹起白墨的白發(fā)和陸照的衣角，桂花香似乎更濃了些。校門口的梧桐樹下，幾個學(xué)生正結(jié)伴而行，說說笑笑的聲音漸漸遠去，留下長長的影子。

“剛才看你沒出來，就知道你又留下來打掃衛(wèi)生了?！标懻諅?cè)過頭，看著身邊少年銀白的發(fā)頂，“每次都這么認真，老師倒是省心了?！?/p>

白墨抿了抿唇，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：“順手的事。”他記得上次在圖書館，陸照也是這樣，明明著急趕時間，卻還是幫他撿起了散落一地的書，耐心地分類放好。那時候他就覺得，這個黑發(fā)少年像太陽一樣，帶著熱烈又溫暖的氣息。

兩人沿著人行道慢慢走著，路邊的路燈次第亮起，暖黃的光線鋪在地面上，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，時而靠近，時而重疊。偶爾有騎車的路人經(jīng)過，鈴聲清脆，打破片刻的寧靜后又歸于沉寂。

“上次在圖書館，你借的那本《星空圖鑒》，看完了嗎？”陸照忽然問道，語氣里帶著幾分好奇。他記得白墨當(dāng)時專注的樣子，銀白的發(fā)絲垂在書頁上，認真得讓人不忍打擾。

“看完了，”白墨點頭，眼底閃過一絲亮光，“里面關(guān)于獵戶座的介紹很詳細，你也喜歡天文？”

“算是吧，”陸照笑了笑，眼睛亮得像盛滿了星光，“我總覺得，宇宙那么大，有很多未知的東西等著發(fā)現(xiàn)，很有意思?！彼D(zhuǎn)頭看向白墨，“沒想到你也喜歡，下次有機會，我們可以一起去天文臺看看?！?/p>

白墨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，他微微偏過頭，避開陸照的目光，看著路邊隨風(fēng)搖曳的梧桐葉，輕聲應(yīng)道：“好?！?/p>

兩人聊著天，話題從書本聊到校園里的趣事，又說到各自的愛好。白墨話不多，但總能在陸照說話時認真傾聽，偶爾回應(yīng)幾句，語氣平淡卻帶著真誠。陸照則像個小太陽，嘰嘰喳喳地說著，偶爾逗得白墨露出淺淺的笑容，銀白的發(fā)絲下，那雙清冷的眼睛也染上了暖意。

走到護城河旁的小徑時，天色已經(jīng)完全暗了下來。河面上泛著粼粼的波光，倒映著岸邊的路燈和天上的點點繁星。晚風(fēng)拂過水面，帶來陣陣涼意，白墨下意識地裹了裹校服外套。

陸照注意到他的動作，停下腳步，脫下自己的外套遞過去：“穿上吧，晚上風(fēng)大?！?/p>

外套上還帶著陸照的體溫，暖暖的，帶著淡淡的皂角香。白墨愣了一下，抬頭看向陸照，對方正笑瞇瞇地看著他，眼神清澈又溫暖。他接過外套，輕輕披在身上，寬大的外套罩在他身上，帶著安心的感覺。

“謝謝?！卑啄穆曇艉茌p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澀。

陸照擺擺手，重新和他并肩走著，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更近了些。小徑兩旁的草叢里，蟲鳴聲此起彼伏，像是在演奏著溫柔的夜曲。

“白墨，”陸照忽然停下腳步，轉(zhuǎn)過身認真地看著他，黑發(fā)在夜色中微微晃動，眼神里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，“上次在圖書館見到你，我就覺得你是個很特別的人。這段時間和你聊天，我發(fā)現(xiàn)我們有很多共同點。”

白墨的心跳漸漸快了起來，他看著陸照明亮的眼睛，銀白的發(fā)絲垂在眼前，遮住了他眼底的慌亂。他能感覺到，陸照接下來要說的話，對他來說很重要。

陸照深吸一口氣，語氣堅定地說：“我想和你做一輩子的朋友，不管以后我們?nèi)ツ睦?，遇到什么事，都一直是好朋友，好不好？?/p>

一輩子的朋友。

這幾個字像一顆石子，投進了白墨平靜的心湖，泛起層層漣漪。他看著陸照認真的眼神，那雙眼睛里盛滿了星光，也映著他的身影。從圖書館的偶遇，到放學(xué)路上的同行，這個黑發(fā)少年像一道光，照亮了他略顯孤寂的世界。

白墨的嘴唇動了動，喉嚨有些發(fā)緊，過了好一會兒，才輕輕吐出一個字：“好?！?/p>

話音落下的瞬間，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膛，臉頰也有些發(fā)燙。銀白的發(fā)絲下，那雙清冷的眼睛里，盛滿了從未有過的溫柔和雀躍。

陸照聽到他的回答，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，像雨后的陽光，耀眼又溫暖。他伸出手，輕輕握住了白墨的手腕，指尖的溫度傳來，帶著滾燙的暖意。

“太好了！”陸照的聲音里滿是喜悅，“那我們就說定了，一輩子的朋友，永不反悔！”

白墨的手腕被他握著，溫?zé)岬挠|感順著皮膚蔓延開來，直達心底。他看著陸照燦爛的笑容，感受著對方掌心的溫度，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揚起，眼底的清冷被溫柔取代。

“永不反悔?！彼p聲重復(fù)道，聲音里帶著堅定。

陸照握著他的手腕，沒有松開，兩人站在護城河旁的路燈下，影子被拉得很長，緊緊地依偎在一起。河面上的波光粼粼，天上的繁星閃爍，蟲鳴聲溫柔，晚風(fēng)也帶著暖意。

白墨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，每一次跳動都帶著雀躍和安心。他知道，從這一刻起，他的世界里多了一個重要的人，一個要相伴一生的朋友。陸照掌心的溫度，燦爛的笑容，還有那句“一輩子的朋友”，都深深烙印在他心里，成為最珍貴的記憶。

陸照也覺得心里暖暖的，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。握著白墨微涼的手腕，看著他銀白發(fā)絲下溫柔的笑容，他忽然覺得，一輩子很長，但只要能和白墨做朋友，就一定不會孤單。他的心跳也莫名加快，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，卻依舊緊緊地握著白墨的手腕，不愿松開。

晚風(fēng)輕輕吹過，帶著桂花香和青草的氣息，拂動著兩人的發(fā)絲。路燈的暖光灑在他們身上，勾勒出溫柔的輪廓。護城河的水面上，星光與燈光交相輝映，像一幅溫柔的畫卷。

兩人相視一笑，沒有再多說什么，卻都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同樣的心意。他們重新并肩前行，陸照依舊握著白墨的手腕，掌心的溫度傳遞著彼此的心意。腳下的小徑漫長，卻因為身邊有了彼此，變得格外溫暖。

一輩子的朋友。

這個約定，像一顆種子，在夜色中悄然發(fā)芽，帶著希望和溫暖，預(yù)示著往后漫長歲月里，白發(fā)與黑發(fā)的相伴，將是彼此生命中最珍貴的風(fēng)景。心跳的悸動還在持續(xù)，那是少年心事最純粹的模樣，是友誼最初的美好，也是一輩子約定的開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