螞蝗的騷擾剛剛平息,隊伍在壓抑的沉默中繼續(xù)蹚水前行,空氣中的悶熱感有增無減,像一塊濕透的厚毯子裹住了口鼻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阻力。
頭頂原本就稀疏的光線,正以一種不祥的速度迅速暗淡下去。
吳邪.“要下大雨了?!?/p>
吳邪抬頭看了看仿佛要壓到樹冠上的烏云,語氣肯定。
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,第一滴冰冷碩大的雨點砸在了我的額頭上,緊接著,第二滴,第三滴……沒有任何過渡,暴雨如同天河傾瀉,轟然而至。
密集的雨點砸在層層疊疊的葉片上,發(fā)出震耳欲聾的嘩啦聲,整個世界瞬間被白茫茫的水汽和噪音填滿。
能見度驟降至不足十米。
雨水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臉上,腳下原本只是沒過腳踝的積水,幾乎在幾分鐘內就上漲到小腿肚,水流也變得湍急起來,推搡著我們的雙腿。
傅言聽.“快!往高處走!”
傅言聽的聲音在暴雨中有些失真,他指揮著手下試圖帶領我們轉向旁邊一處看起來稍高的斜坡。
我們互相攙扶著,艱難地在泥濘和急流中移動,每一步都像在沼澤里掙扎。
冰冷的雨水迅速帶走體溫,我開始感到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,繆秦緊挨著我,她的嘴唇凍得發(fā)紫,身體抖得厲害。
莫七稔.“抓緊!”
我朝她喊了一聲,聲音淹沒在雨聲里,她用力點了點頭,手指死死攥著我的背包帶。
混亂中,前方傳來一聲驚呼,伴隨著重物落水的悶響,一個負責背負部分補給品的傅言聽手下,腳下被水下暗藏的樹根一絆整個人失去平衡,沉重的背包帶著他瞬間被暴漲的急流卷出去。
吳邪.“抓住他!”
距離最近的那個手下猛地撲過去想拉,卻只來得及抓住背包的一角。
刺耳的撕裂聲響起,背包帶斷裂,那個裝滿壓縮干糧和一臺備用衛(wèi)星電話的背包,眨眼間就被渾濁的洪水吞沒,消失在翻滾的浪濤里。
落水的手下被其他人七手八腳地拖上來,嗆了水,咳嗽不止,臉色慘白,但命總算保住了。
損失無法挽回。
我們最終狼狽地爬上那塊相對干爽的坡地,擠在一處略微突出的巖石下躲避著最直接的雨淋,但每個人都渾身濕透,像剛從水里撈出來,雨水順著衣角不斷往下淌。
寒冷是最直接的感受。
濕透的衣服緊貼著皮膚,帶走每一分熱量,王胖子抱著胳膊,不停地跺腳,試圖產生一點暖意,吳邪在檢查剩下的裝備,臉色很難看。
那臺衛(wèi)星電話是重要的后備通訊手段。
繆秦從防水性能稍好的醫(yī)藥包里拿出幾片預防感冒的藥片分給大家,她的動作因為寒冷而有些僵硬。
沒有人說話,只有沉重的喘息以及依舊咆哮不休的暴雨。
我靠在冰冷潮濕的巖石上,感受著寒意一點點滲透進骨頭里。
出發(fā)時的緊張,被螞蝗叮咬的煩躁,此刻都被這種深入骨髓的濕冷和物資損失的沉重所取代。
這才第一天,雨林就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我們,在這里,生存本身就是最大的挑戰(zhàn)。
傅言聽站在石崖邊緣,望著外面白茫茫的雨幕,他的長發(fā)濕漉漉地貼在臉頰旁,背影依舊挺直,卻莫名透出一絲凝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