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程的船行至京杭大運河，凌霜將天樞鏡收入貼身錦盒，指尖始終貼著盒蓋——鏡中傳來的溫度，像母親的手在輕撫。
“它在發(fā)熱?！毕耐砬鐪愡^來，“莫不是要醒了？”
凌霜搖頭：“娘說它是面照見人心的鏡子。或許……它在認(rèn)主?！?/p>
蕭景琰站在船頭，望著兩岸柳色：“今日接到密報，趙黨殘余在金陵組建了‘新暗影樓’，樓主是個自稱‘明公子’的人。他手里，有半塊天樞鏡的仿制品?！?/p>
凌霜心頭一震：“仿制品？！”
“沒錯?！笔捑扮鼜男渲腥〕龇庑牛胺轮破纺芑煜暵?，讓真正的天樞鏡失去靈性。明公子的目標(biāo)，是讓天下人以為他才是天樞鏡的主人，從而號令江湖?！?/p>
船艙內(nèi)，凌霜打開錦盒，天樞鏡的鏡面泛起漣漪，映出她的臉——與鏡中前朝公主的輪廓重疊。
“娘……”她輕聲喚，“您看，我拿到鏡子了。”
鏡面突然泛起金光，一行小字浮現(xiàn)在水面：“欲知真相，往金陵舊宅?！?/p>
金陵，秦淮河畔。
凌霜站在“聽雨軒”舊宅前，朱漆大門雖褪了色，門環(huán)上的纏枝蓮卻依舊精致。她剛要叩門，門“吱呀”一聲開了。
開門的是個穿月白衫子的老嫗，手里端著盞茶：“蘇姑娘，您可算來了。老奴等了二十年。”
“你是……”凌霜愣住。
老嫗?zāi)税褱I：“奴婢是夫人身邊的陪嫁丫鬟，夫人失蹤前，讓我?guī)е雺K虎符來金陵，等您?！?/p>
她引著凌霜進了后宅，穿過開滿茉莉的庭院，停在間古色古香的廂房前。
“夫人就在里面?！崩蠇炌崎_門。
凌霜走進去，見案上擺著幅未完成的繡像——繡的是個穿宮裝的女子，眉眼與她有七分相似。
“娘……”她聲音發(fā)顫。
案頭放著封信，字跡是母親的：“月兒，當(dāng)你見到這封信，說明我已不在人世。鏡中的前朝公主，是我的嫡親姐姐。當(dāng)年她因反對先皇用龍脈圖鎮(zhèn)壓怨魂，被污蔑為‘妖女’，賜毒酒而亡。我將她的半塊虎符與天樞鏡一同下葬，是為等你覺醒血脈，為她平反?！?/p>
凌霜攥緊信紙，淚水砸在繡像上：“所以……天樞鏡真正的力量，是替冤者昭雪？”
“不止?！崩蠇炛赶驃y匣，“里面還有夫人的遺言?！?/p>
妝匣里躺著枚玉簪，與凌霜的發(fā)簪是一對。玉簪中空，藏著卷絹帛：“天樞鏡照見的不是人心善惡，是被掩蓋的真相。當(dāng)年先皇為鎮(zhèn)壓怨魂，屠了北狄部落，又嫁禍給我姐姐。我偷出天樞鏡，是想有朝一日能替她翻案。如今趙禹、北狄余孽都想搶鏡，他們怕真相大白，怕自己的罪行暴露?！?/p>
窗外傳來腳步聲。
凌霜迅速合上妝匣，躲到屏風(fēng)后。
“小姐，”是老嫗的聲音，“明公子派人來催仿制品了?！?/p>
“告訴他，再等等?！币粋€溫潤的男聲響起，“天樞鏡未到手，急什么？”
凌霜掀開屏風(fēng)，正看見個穿月白錦袍的男子站在廊下，手持折扇，眉眼與她有幾分相似。
“你是……”她警惕地后退。
男子折扇輕搖：“蘇姑娘，在下明昭。令堂當(dāng)年最疼的，便是我這個表弟。”
“表弟？”凌霜想起母親的信，“你是姐姐的兒子？”
明昭點頭：“姨娘臨終前，將我托付給奶娘。我一直在金陵等您，只為助您完成姨娘遺愿。”
夏晚晴從外進來，盯著明昭：“你身上有龍涎香?！?/p>
明昭笑容僵了一瞬：“是北狄大薩滿送的。他說，只要我拿到天樞鏡，便助我復(fù)興前朝。”
凌霜瞳孔驟縮：“你到底是誰的人？”
“我是姨娘的外孫?！泵髡鸭绷耍拔抑幌胩嬉棠锲椒?！”
蕭景琰從門外走進來，目光掃過明昭：“趙黨殘余在金陵活動頻繁，你與他們勾結(jié)？”
明昭后退兩步，撞翻案上的茶盞：“我沒有！我是真心想幫蘇姑娘！”
凌霜撿起地上的茶盞碎片，聽覺捕捉到碎片上的細微聲響——是北狄語的咒語。
“你被下了蠱。”她冷聲道，“明昭，你根本不是我表弟?！?/p>
當(dāng)夜，破廟。
凌霜將明昭綁在柱子上，用銀簪挑開他的衣領(lǐng)——鎖骨處有個六瓣梅烙印，是暗影樓的標(biāo)記！
“說！誰派你來的？”夏晚晴舉著鐵尺。
明昭慘笑：“是陳梟。他說，只要我拿到天樞鏡，便告訴我父母的下落。”
“你父母？”凌霜皺眉。
“我父母是二十年前的鹽商，被趙禹陷害，滿門抄斬?！泵髡蜒壑泻瑴I，“陳梟說，天樞鏡里有他們的冤魂，能幫我超度。”
凌霜松開手：“你被利用了?！?/p>
明昭癱坐在地：“我該怎么辦……”
蕭景琰走進來：“陳梟在金陵有個據(jù)點，我們?nèi)ザ肆怂?。?/p>
金陵城郊，破敗的土地廟。
陳梟正對著天樞鏡仿制品念咒，鏡面泛起黑霧，映出他扭曲的臉：“快了……等拿到真的，我就能操控人心，讓大靖……”
“陳梟！”凌霜破門而入。
陳梟轉(zhuǎn)身，眼中閃過瘋狂：“聽風(fēng)者！你毀了我的一切！”
“你的父母，是被趙禹害死的?！绷杷f，“你以為他能帶你復(fù)仇？他只是在利用你！”
陳梟愣住。
夏晚晴趁機擲出鐵尺，正中他手腕。蕭景琰上前，卸了他的刀。
“帶回去?！笔捑扮渎暤溃盎实垡H自審他。”
承京刑部大牢。
陳梟跪在地上，供出所有秘密——趙禹當(dāng)年與北狄大薩滿勾結(jié)，用龍脈圖鎮(zhèn)壓怨魂，嫁禍前朝公主；如今大薩滿想借陳梟之手，讓仿制品天樞鏡吸收真鏡的靈性，從而操控天下人心。
“那真正的天樞鏡……”皇帝問。
凌霜出列：“在天樞山?！?/p>
“天樞山？”皇帝皺眉，“那是前朝皇陵所在，早已封禁。”
蘇敬之拱手：“臣查過，前朝公主的棺槨并未入皇陵，而是被秘密送往天樞山。天樞鏡，就在她棺中。”
天樞山，白雪皚皚。
四人小組站在山巔，望著云霧繚繞的山谷。
“聽風(fēng)者，”蕭景琰問，“鏡在何處？”
凌霜閉眼傾聽，風(fēng)里傳來清越的鳴響——是天樞鏡在回應(yīng)她的血脈。
“在山谷最深處的冰洞?！彼犻_眼，“那里有座冰棺，棺中是前朝公主?！?/p>
夏晚晴握緊鐵尺：“冰棺會不會有機關(guān)？”
“有。”凌霜指向山壁，“聲痕顯示，入口有三重機關(guān)，分別對應(yīng)‘忠’‘義’‘仁’?！?/p>
蕭景琰點頭：“我?guī)Ы娛厣娇?，夏捕快和蘇姑娘進去。”
冰洞內(nèi)，寒氣刺骨。
凌霜走在最前，依次破解機關(guān)——第一關(guān)“忠”，需用母親的虎符；第二關(guān)“義”，需用蘇敬之的舊印；第三關(guān)“仁”，需用凌霜的血。
冰棺出現(xiàn)在眼前，棺蓋刻著前朝公主的名字：慕容昭。
凌霜伸手觸碰棺蓋，冰面裂開。
慕容昭的面容栩栩如生，與鏡中影像一般無二。她胸前，躺著真正的天樞鏡。
“姐姐……”凌霜輕聲喚。
天樞鏡突然飛出，懸浮在凌霜面前。鏡中映出慕容昭的一生：她反對先皇屠北狄，被污蔑為妖女，賜毒酒時，將天樞鏡與虎符交給奶娘，讓他們保護自己的血脈。
“鏡中是真相?！蹦饺菡训穆曇粼诹杷X海響起，“替我昭雪，讓天下人知道，我從未謀逆?！?/p>
凌霜含淚點頭：“我會的?！?/p>
返程時，天樞鏡在凌霜掌心發(fā)光。
蕭景琰望著她：“現(xiàn)在，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凌霜望向遠處的承京：“先替慕容姐姐平反，再揭穿趙黨與北狄的陰謀。娘說，聽風(fēng)者的使命，是讓真相大白。”
夏晚晴笑著捶她肩膀：“那我們可有的忙了。”
蘇敬之望著天際：“還有北狄大薩滿，他不會善罷甘休?！?/p>
山腳下，一個穿玄色斗篷的身影望著他們的背影，嘴角勾起冷笑。
“天樞鏡……終究還是落在了聽風(fēng)者手里?！?/p>
他摘下斗篷，露出張與明昭有七分相似的臉——是明昭的雙胞胎哥哥，真正的“明公子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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