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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氣仿佛凝固了。這個問題像一把匕首,精準地抵住了容胭的咽喉。
她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——好奇的、審視的、幸災樂禍的。
沈皓宇站在她身側(cè),能察覺到女人身體瞬間的緊繃。
嘴角勾起一抹壞意的笑。
容胭的心跳如擂鼓,電光火石間,無數(shù)念頭閃過腦海。
模糊應對?
不,不行
那她會被永遠被貼上“背景可疑”的標簽。
坦誠出身?
那等于自絕于這個圈子。
不,她不能退縮。
只見她微微垂下眼睫,瞳孔轉(zhuǎn)的飛快。
再抬眼時,眸中被問及家事時恰到好處的靦腆,以及幾分書香門第特有的溫雅氣度。
容胭“沈夫人垂詢,晚輩不敢隱瞞。家祖上曾在江南一帶治學,外曾祖父容靜齋,晚年移居南洋,畢生致力于金石收藏?!?/p>
她說到這里恰到好處地停頓,注意到于嵐夫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——
容靜齋。
這個名字,在老一輩收藏家中的確有些許記載。
容胭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悵惘。
容胭“家父常說,學問在心不在物,所以很少對外提及祖上之事。倒是留了些舊藏和筆記,我從小耳濡目染,這才對書畫金石略知一二。”
這番說辭精妙至極,將家世推到曾祖一代,年代久遠難以考證,又提到移居南洋,解釋了為何圈內(nèi)無人知曉。
孟老聞言,若有所思。
“容靜齋......可是著有過《金石輯錄》的那位?”
容胭心中暗喜,這正是她希望被問到的。
她微微頷首
容胭“孟老博聞強識。正是曾祖的未刊手稿,家中還存有一些殘卷?!?/p>
這個細節(jié)的補充,讓她的謊言瞬間真實了三分。
周圍響起議論聲
“很有名的,那些殘卷一定很有收藏意義....”
“.....”
周圍傳來陣陣耳鳴聲,容胭一動也不敢動。
沈夫人審視地看著她,目光射在她身上,仿佛要剖開她的皮囊,看清內(nèi)里的真?zhèn)巍?/p>
于嵐“原來如此,倒是沒想到容小姐出身書香世家?!?/p>
這話說得意味深長,既像是認可,又帶著存疑。
就在這時,沈皓宇適時上前,乘保護姿態(tài)地站在容胭身側(cè)。
沈皓宇“媽,容小姐向來低調(diào),要不是您問起,她都不愿提及家世?!?/p>
他這話既是在佐證容胭的說辭,又巧妙地將于嵐的追問化解為對晚輩的關心。
更重要的是,他在所有人面前表明了與容胭的親近。
不動聲色的將容胭今日的出色表現(xiàn)與自己捆綁。
于嵐的目光在容胭臉上停留了良久,終于緩緩移開,轉(zhuǎn)向那幅古畫。
于嵐“既然是家學淵源,那就更要好好欣賞這幅畫了?!?/p>
危機暫時解除。
但容胭知道,以于嵐的謹慎,事后必定會派人查證。
她必須盡快完善這個謊言——找人在南洋制造些痕跡,準備幾份像樣的「手搞」 在圈內(nèi)適當散布這個消息。
容胭垂下眼簾,退回人群之中,面上依舊帶著淺笑,仿佛剛才的驚險從未發(fā)生。
但只有她自己知道,后背已沁出一層薄汗。
沈母這一關,她只是險險邁過了一半。
沈母的不喜,并未消除,反而可能因為她的表現(xiàn),而變得更加深刻。
容胭借著欣賞畫作的由頭,不動聲色地退到偏廳一角。
她需要片刻喘息,來消化這場謊言帶來的后怕。
就在她暗自平復心緒時,一杯溫熱的紅茶被遞到面前。
許妍“喝點茶定定神,你剛才的見解很獨到?!?/p>
容胭抬眼,對上許妍含笑的眼眸。
這位女主播站姿優(yōu)雅,遞茶的動作卻帶著一種體貼——不是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淑女那種程式化的禮貌,而是懂得察言觀色后的自然反應。
容胭“謝謝?!?/p>
許妍與她并肩而立,目光落在面前的畫作上,語氣輕柔。
許妍“能在沈夫人那樣的注視下對答如流,已經(jīng)很了不起了。”
她側(cè)首看向容胭,眼神清澈。
許妍“我第一次見于夫人時,緊張得差點把茶灑在身上?!?/p>
這話說得輕描淡寫,容胭卻敏銳地捕捉到其中的不尋常。
一個真正的名門閨秀,不會用“了不起”這樣的詞來評價同等階層的人,更不會輕易承認自己的失態(tài)。
容胭細細打量許妍——她站姿標準,肩頸線條卻透著常年保持儀態(tài)的僵硬。
她身上沒有那個圈子與生俱來的松弛感,反而帶著一種精心打磨后的妥帖。
她不動聲色的試探。
容胭“許小姐說笑了,你們這樣的家世,應該早就習以為常了?!?/p>
許妍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,隨即展露一個完美的微笑。
許妍“家世再好,在長輩面前也總是緊張的。”
她巧妙地避開具體家世的話題,轉(zhuǎn)而說。
許妍“不過容小姐剛才提到南洋的收藏,我倒想起下周要采訪一位南洋來的收藏家。若你有興趣,可以來我們節(jié)目當嘉賓。”
容胭剛想拒絕,沈皓明從背后圈住許妍。
沈皓明“在聊什么?”
許妍微微一笑,兩個人很快恢復得體。
許妍側(cè)身對沈皓明柔聲說。
許妍“正想邀請容小姐來節(jié)目做客?!?/p>
沈皓明的目光在容胭臉上停留一瞬,帶著審視,隨即化為溫文爾雅的笑意。
沈皓明“容小姐學識淵博,若能來節(jié)目,定能增色不少?!?/p>
他攬著許妍的手臂微微收緊,是一個不經(jīng)意的占有和掌控的姿態(tài)。
沈皓宇此時也踱步至容胭身側(cè),他沒有碰觸她,但站立的距離已足夠彰顯親疏。
他嘴角噙著一抹微微笑意,接過了話頭。
沈皓宇“大哥這提議不錯?!?/p>
他看向容胭,眼神卻意有所指地掃過沈皓明。
沈皓宇“不過容小姐近來要幫我整理一些海外項目的資料,怕是抽不出身。況且……”
他故意頓了頓,才慢悠悠地繼續(xù)。
沈皓宇“容小姐喜靜,恐怕不適應鏡頭前的熱鬧。對吧,胭胭?”
這聲突如其來的“胭胭”,叫得親昵又自然,仿佛早已喚過于百遍。
不僅讓容胭心頭一跳,更讓沈皓明和許妍的眼神都微微變了變。
他這是在所有人面前,尤其是當著沈皓明的面,宣示他對容胭的所有權和了解程度。
容胭瞬間明白了沈皓宇的意圖。
他將她與自己的項目捆綁,既抬高了她的身價,也斷絕了沈皓明通過許妍接觸她的可能。
她需要配合他,將這場戲演下去。
容胭順勢垂下眼睫,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歉然。
容胭“皓宇說得是。近期確實分身乏術,恐怕要辜負許小姐的好意了?!?/p>
她選擇了站在沈皓宇這邊,用了同樣親密的稱呼來回應。
許妍看著這一幕,臉上依舊掛著完美的主播式微笑,但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了然。
她似乎看穿了這兩個男人利用女人進行的無聲較量,也看穿了容胭順勢而為的抉擇。
許妍得體地化解僵局。
許妍“沒關系,來日方長。等容小姐有空了,我們隨時歡迎?!?/p>
沈皓明也笑了笑,不再多言,帶著許妍走向另一群賓客。
轉(zhuǎn)身的剎那,容胭捕捉到許妍投來的最后一瞥——那眼神很復雜,有關心,有提醒,或許還有一絲同處漩渦中心的無奈。
人群散去,又只剩下她和沈皓宇。
沈皓宇低頭,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。
沈皓宇“抱歉?!?/p>
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,帶著一絲烏木香的余韻。
這個距離有些危險了。
容胭同樣低聲回應,帶著一絲玩意和俏皮。
容胭“二公子真是張嘴就來?!?/p>
沈皓宇有些被她可愛到,低笑一聲,好似一尊佛像有了片刻的動容。
沈皓宇“這個稱呼比皓宇好聽。”
容胭湊近,一張漂亮到極致的臉媚骨天成,眼波流轉(zhuǎn)間極具吸引力。
容胭“可二公子若總這么信口開河,總有一天會被人抓住把柄?!?/p>
沈皓宇微微俯身,語氣像是情人間的呢喃,卻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。
沈皓宇“那你呢?容小姐的把柄,又藏在什么地方?”
他的目光像是能穿透她的偽裝,直直落在她最不愿被觸碰的角落。
容胭心口微緊,卻只是輕輕一笑,將話題巧妙轉(zhuǎn)開。
容胭“在你找不到的地方?!?/p>
容胭輕輕抿了口茶,目光落在他那張帶著天生優(yōu)越感的臉上。
真是好看,不輸給有千萬女友粉的陸景辰。
就在這時,偏廳的另一側(cè)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。
容胭下意識望去,只見許妍正與幾位賓客交談,眼角的余光卻若有若無地飄向這邊。
沈皓宇順著她的目光看去,唇角的笑意更濃了些。
沈皓宇“你很在意她?”
容胭收回視線,語氣淡然。
容胭“只是覺得,她并不簡單。”
沈皓宇不置可否,只是輕輕搖了搖杯中的威士忌。
沈皓宇“在這個圈子里,簡單的人活不久?!?/p>
容胭微微一笑,像是認同,又像是在暗示什么。
容胭“那二公子覺得,我能活多久?”
沈皓宇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,隨即低聲道。
沈皓宇“只要你在我身邊,就可以一直活下去?!?/p>
容胭微愣,被這曖昧直白的說法搞得有些失措。
沈皓宇“走吧,我送你回去。”
他知道,經(jīng)過今晚,容胭這個名字,以及她與他沈皓宇的親密關系,很快就會在這個圈子里傳開。
這既是他給她的庇護,也是他為她戴上的無形枷鎖。
容胭“不勞二公子費心,我先走了。”
她轉(zhuǎn)身離去,裙擺飄飄,步伐從容,背影優(yōu)雅,未曾回頭。
沈皓宇站在原地,仿佛這里還殘留著女人身上的幽香。
他清楚地意識到,自己對這位容小姐的興趣,已經(jīng)超出了最初的范疇。
這種失控的感覺危險又迷人,而他,似乎并不想立刻制止。
沈皓宇“容胭。”
她腳步微頓,沒有回頭。
沈皓宇“記住,從現(xiàn)在開始,在這群人眼里,你是我沈皓宇的人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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