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剛才聽得入迷的女生率先拿出五塊錢,放進了他腳邊空著的吉他包里(他剛才問旁邊攤位借的)。
路人“加油??!你唱得真好,肯定能晉級的!”
有人帶頭,其他人也紛紛慷慨解囊。一塊、五塊、十塊……甚至有一個看起來像音樂制作人的中年男人,聽完他又唱了一首完整的、略帶改編的經(jīng)典老歌后,直接放下了一張五十元。
喻檬的心跳略微加速,但面上依舊保持著感激和謙遜,不斷地向施以援手的人道謝。他利用的是信息差和自身確實過硬的能力,這錢掙得并不心虛。
大約半小時后,他估算著差不多了,便再次鞠躬致謝,停止了演唱。他快速清點了一下“收入”,竟然有將近兩百元。加上他原本的三十多塊,足夠買一張去西安的硬座車票了。
他立刻將吉他包還給隔壁攤主,并真誠地道了謝,然后迅速離開廣場,攔下了一輛出租車。
喻檬“師傅,去城站火車站,麻煩快一點。”
坐在飛馳的出租車里,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、十年前略顯陳舊的街景,喻檬的心漸漸安定下來。一種掌控自己命運的微小成就感,沖淡了重生初期的惶惑和仇恨的灼燒感。
到了火車站,他直奔售票窗口。
喻檬“你好,一張最近去西安的硬座票?!?/p>
售票員敲打著鍵盤。
售票“最近的一趟K466次,下午一點二十發(fā)車,硬座還有票,158塊?!?/p>
喻檬毫不猶豫地付了錢,捏著那張薄薄的、印著“杭州-西安”的火車票,他感到了一絲切實的安全感。這是離開既定命運軌道的第一步。
距離發(fā)車還有一個多小時,他就在候車大廳冰冷的塑料椅子上坐下。閉上眼睛,看似休息,實則在腦中進一步規(guī)劃。
去西安,只是第一步。參加比賽,是快速獲得關注和平臺的捷徑,但他絕不能重蹈覆轍!他需要的是一個完全不同的策略。
前世,他溫順、聽話,聽從公司安排,結(jié)果成了任人擺布的棋子。這一世,他要主動出擊,展現(xiàn)無可替代的價值,同時保持絕對的清醒和自主權。
他記得西安賽區(qū)幾位評委的喜好:一位是知名的音樂制作人,偏愛有創(chuàng)作能力的歌手;一位是資深的電臺DJ,看重聲音的辨識度和情感表達;還有一位是學院派的聲樂老師,注重技巧和基礎。
喻檬的嘴角勾起一絲細微的弧度。這些,他都能滿足。十五年的演藝生涯,無數(shù)次的舞臺和錄音棚經(jīng)驗,甚至包括后來鉆研演技時對情感表達的深刻理解,都是他此刻最大的財富。
他甚至已經(jīng)想好了海選時要唱的歌——不是任何現(xiàn)成的流行曲,而是一首“原創(chuàng)”。一首在他前世記憶里,會在幾年后爆火,但此刻絕對無人聽過的、帶有濃郁中國風色彩的歌曲。
他要一鳴驚人,但要按照他自己的方式。
售票“各位旅客請注意,由杭州開往西安方向的K466次列車已經(jīng)開始檢票……”
廣播聲響起,喻檬睜開眼,拿起身邊沒有任何行李的簡易背包——里面只有一瓶水和剩下的幾十塊錢,走向了檢票口。
混在熙熙攘攘、背著大包小包的旅客中,他清瘦挺拔的身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,卻又異常堅定。
找到自己的座位,是靠窗的位置。硬座車廂里彌漫著泡面、汗液和煙塵混合的氣味。他將額頭抵在略微骯臟的玻璃窗上,看著站臺緩緩后退,列車開始加速,杭州城漸漸被拋在身后。
鐵軌撞擊聲單調(diào)而重復,卻像是一首奔向新生的進行曲。
他知道,杜明或許會因為他突兀的離開而產(chǎn)生一絲好奇,但絕不會花大力氣去尋找一個只是“外形不錯”、卻如此“不識抬舉”的愣頭青。
在杜明看來,這樣的年輕人每年都有很多,最終大多都會碰得頭破血流,然后屈服于現(xiàn)實。
而他,喻檬,將會走上一條完全超出杜明預料的路。
列車呼嘯著駛出城市,窗外是大片綠色的田野和遠山。
喻檬從口袋里掏出僅剩的零錢,仔細數(shù)了數(shù),還剩四十一塊五毛。這些錢,將是他抵達西安后最初幾天的生活費。
他需要盡快參加海選,獲得晉級,至少拿到一點補助或者找到臨時落腳點。
前途并非一片坦途,依舊充滿了未知和挑戰(zhàn)。但這一次,他緊握著拳頭,指甲微微陷入掌心。
這一次,他無所畏懼。
車窗玻璃上,映出他年輕卻寫滿沉靜決絕的眉眼。列車向著西北方向,向著那個古老而陌生的城市,一路疾馳。
新的征途,已經(jīng)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