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埋頭吃飯,偶爾“嗯”一聲,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。
媽媽則不停地給弟弟夾菜,試圖讓他別再惦記蛋糕,好歹吃幾口飯。
弟弟扭來扭去,顯然被蛋糕填飽了肚子,對眼前的飯菜毫無興趣。
“媽,我不吃這個青菜!” “爸,爺爺說了蛋糕都是我的!”“我要喝飲料!吃蛋糕時的AD鈣奶呢!”
他的吵鬧聲充斥著整個客廳。
我安靜地吃著飯,味同嚼蠟,心臟卻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,像一個冰冷的倒計時器。
時間,差不多了。
前世,我吃下那些蛋糕后,大約半小時,第一波劇烈的腹痛就如刀絞般襲來。
果然,最先有反應(yīng)的是弟弟。
他正吵鬧著要跳下椅子去拿蛋糕,突然動作頓住了,胖臉皺了起來,捂住了肚子。
“哎喲……爺爺,我肚子疼……”
爺爺立刻緊張起來:“哎喲,是不是吃壞肚子了?肯定是剛才跑出一身汗又灌涼風(fēng)了!快來爺爺揉揉!”
他絲毫沒往蛋糕上想。
媽媽也放下筷子,擔(dān)心地摸弟弟的額頭:“是不是涼著了?還是蛋糕太油膩了?”
爸爸終于從飯碗里抬起頭,說了句:“讓他少吃點亂七八糟的就不聽。”
我垂下眼,用筷子輕輕撥弄著碗里的米粒,聲音不大不小地說:“弟弟好像就是吃了蛋糕以后才開始疼的?!?/p>
餐廳里瞬間安靜了一瞬。
爺爺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毛了,瞪向我:“你什么意思?啊?你是說這蛋糕有問題?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!見不得你弟弟吃點好的!我看就是你咒的!”
他的咆哮聲很大,甚至蓋過了弟弟逐漸響亮的呻吟聲。
“哇——爺爺!疼!好疼??!”弟弟開始哭喊起來,額頭滲出冷汗。
媽媽也急了,一把抱起弟弟:“不是著涼,這疼得不對勁!臉色都白了!”
爸爸也站了起來,眉頭緊鎖,看著痛苦扭動的兒子,終于顯露出一絲父親的焦急。
就在這時,爺爺突然也悶哼了一聲,捂住了自己的腹部,臉色微微發(fā)白。
他年紀(jì)大了,抵抗力更差,發(fā)作起來似乎更快更猛。
“嘶……我這肚子……怎么也突然擰著疼……”他扶著桌子,慢慢坐到椅子上,呼吸有些急促。
“爸?您怎么了?”爸爸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。
“蛋糕……難道真是蛋糕……”媽媽看著懷里哭喊的小兒子,又看看表情痛苦的公公,臉上終于露出了恐慌。
“放屁!”爺爺即使疼得齜牙咧嘴,依舊強撐著罵了一句,“就是……就是巧合!肯定是晚上吃的菜不干凈!”
他惡狠狠地瞪向我,仿佛是我下了毒。
我抬起眼,眼神里充滿了“無辜”和“害怕”,小聲辯解:“晚上吃的菜,我和媽媽也吃了,我們都沒事啊……只有爺爺和弟弟……”
我的話像一根針,瞬間刺破了爺爺虛張聲勢的氣球。
爸爸的臉色徹底變了。他不是傻子,只是習(xí)慣性地忽視這個家里除了弟弟和爺爺之外的一切。
此刻,線索如此明顯,他無法再視而不見。他猛地轉(zhuǎn)頭,看向桌上那個還剩大半的、精致卻如同毒藥般的蛋糕,眼神里第一次出現(xiàn)了驚疑不定的神色。
“哇——”弟弟猛地吐了出來。剛吃下去的蛋糕混合著晚飯的食物殘渣,噴濺在地板上,散發(fā)出酸腐難聞的氣味。
幾乎是同時,爺爺也忍不住了,干嘔了幾聲,額頭上青筋暴起,冷汗涔涔而下。
“醫(yī)院!快!去醫(yī)院!”媽媽尖叫起來,徹底慌了神,抱著弟弟不知所措。
爸爸也亂了方寸,趕緊上前攙扶爺爺:“爸!爸你撐?。∥疫@就去開車!”
家里頓時亂作一團??藓奥暋I吐聲、慌亂的腳步聲和焦急的催促聲交織在一起。
我站在原地,冷眼旁觀著這場突如其來的混亂。
看著爺爺因曾經(jīng)逼我吃下毒蛋糕的猙獰面孔,現(xiàn)在變得痛苦而扭曲。
看著弟弟那張被寵壞了的、曾經(jīng)得意地跳到我身上踩來踩去,大笑的臉,此刻只剩下痛苦的哭喊。
看著爸爸和媽媽那副天塌下來的慌亂模樣。前世,我也是如此痛苦,如此絕望地倒在地上哀求他們,他們卻無動于衷,甚至覺得我在裝模作樣。
現(xiàn)在,輪到他們自己品嘗這恐懼的滋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