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虹指尖捏著一片剛從身邊摸來的草葉,聽著孫天意和朱恒的聲音,眉頭悄悄蹙了起來。她原本只是隨口一問,想借著交換故事的由頭,多了解些這些“孩子”的情況,卻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話。
“作為交換,孫天意,朱恒,你們兩個是一家人嗎?”她的聲音比剛才講故事時沉了些,“能不能講一下你們的經(jīng)歷?為什么你們住在這里?這里雖然我眼睛看不見,但我能感受到味道有點大,潮乎乎的,還有點……說不清的腥氣,不像是你們能住的地方。”
她沒說的是,這味道讓她想起以前在鄉(xiāng)下奶奶家,豬圈和雞窩旁邊的氣味,只是更淡些,混著泥土和草木的氣息,沒那么沖鼻。但即便如此,也絕不是適合小孩子長期居住的地方。
“先生,我小時候被打了,逃到這里,覺得這里很安靜?!敝旌愕穆曇粝软懫饋恚瑤еc委屈的甕聲甕氣,“是孫天意救了我們,我們都沒有名字?!?/p>
“我躲到樹上?!睂O天意接話,聲音里少了剛才猜中答案的興奮,多了些沉悶,“他們打了朱恒之后,我也沒敢下來,后來趁他們走了,才跳下來把他拖到山洞里。我以前也無名無姓,就像這個故事里的美猴王一樣,大家都只叫我‘猴崽子’,叫他‘胖豬’。”
月虹的心揪了一下。她雖然看不見,但能從他們的語氣里聽出當(dāng)年的害怕?!澳潜淮虻脑蚴鞘裁??”她追問,語氣放軟了些,“你們都是好孩子,看著就乖,這不可能是偷東西吧?”
在她眼里,這些“孩子”雖然說話聲音各異,有的清脆有的粗憨,但聽著都透著股單純,不像是會做壞事的樣子。
“不是偷東西?!睂O天意的聲音低了下去,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意味,“被打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想賣了我們,賣錢?!?/p>
“賣了你們?”月虹猛地坐直身子,手里的草葉被捏得變了形,“誰要賣你們?為什么要賣你們?”
“就是村里的那些人?!敝旌阊a(bǔ)充道,聲音里帶著點恐懼,“他們說我們長得‘怪’,留著沒用,不如賣去城里,能換點糧食。我以前住的地方,他們總打我,后來我就跑了,跑著跑著就到了這里,然后就遇到了孫天意?!?/p>
月虹沉默了。她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們。在她原來的世界里,拐賣孩子是重罪,可這里是架空時空,她連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立足,更別說保護(hù)這些“孩子”。她只能伸出手,摸索著找到朱恒的方向,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:“別怕,以后有我在,沒人能再欺負(fù)你們,更沒人能賣你們。這里雖然破,但我們可以把它收拾干凈,以后這里就是我們的家。”
她不知道,自己安慰的根本不是什么“長得怪”的孩子。朱恒說的“長得怪”,是因為他是只圓滾滾的豬妖,臉上帶著點未化形的憨態(tài);孫天意說的“猴崽子”,是因為他本就是只靈明石猴,渾身長滿了棕色的毛發(fā)。他們被村里的人追打、想賣掉,根本不是因為“怪”,而是因為村民們察覺到了他們的妖氣,覺得他們是不祥之物。
她更不知道,孫天意說自己像美猴王一樣無名無姓,其實是冥冥中的巧合——美猴王是石猴,他也是石猴;美猴王被眾猴擁戴,他也成了這群小妖的“首領(lǐng)”;美猴王有過被人輕視的經(jīng)歷,他也被人叫了多年的“猴崽子”。
“先生,你說的是真的嗎?”白雪的聲音輕輕響起,帶著點期待,“我們真的可以把這里收拾干凈,當(dāng)成家嗎?”
“當(dāng)然是真的。”月虹笑了笑,伸手摸了摸白雪的頭頂,“我們可以先把山洞里的雜草清理掉,再找些干草鋪成床,這樣睡覺就不會硌得慌。等以后我再想想辦法,看看能不能弄點鍋碗瓢盆,給你們做真正的飯菜,而不是總吃野果?!?/p>
她想起自己包里的工具刀,雖然不大,但用來割草應(yīng)該沒問題。還有那幾塊防水布,或許可以用來鋪在山洞的地上,隔絕潮氣。至于鍋碗瓢盆,她暫時沒頭緒,但總會有辦法的。
“我可以去撿樹枝!”孫天意立刻說道,聲音又恢復(fù)了些活力,“我爬樹快,能撿很多干樹枝,晚上可以生火取暖?!?/p>
“我可以去小溪邊打水!”朱恒也跟著說,“我力氣大,能扛很多水。”
“我可以去摘野果!”白雪舉手,聲音清脆,“我知道哪里的野果最甜?!?/p>
“我可以幫先生清理雜草!”芯兒的聲音也響了起來,帶著點怯生生的討好。
看著“孩子們”一個個主動請纓,月虹的心里暖暖的。她雖然看不見這個架空時空的樣子,不知道這里的破舊究竟有多嚴(yán)重,不知道未來會遇到法術(shù)和鬼,更不知道自己身邊的“孩子”其實是一群小妖怪,但此刻,她覺得自己不再是孤單一人。
她有了一群需要她照顧的“學(xué)生”,有了一個需要她收拾的“家”。而她帶來的那些現(xiàn)代物品——電腦、電話手表、平板、手機(jī)、萬能充電寶和萬能耳機(jī),雖然暫時派不上用場,但只要有這些“孩子”在,有故事可以講,有生活可以過,她就有了留在這個陌生世界的勇氣。
“好,那我們今天就先收拾山洞?!痹潞缗牧伺氖?,“孫天意去撿樹枝,朱恒去打水,白雪去摘野果,芯兒和我一起清理雜草。剩下的‘孩子’們,也都過來幫忙,我們一起把這里變成一個干凈又溫暖的家。”
“好!”眾“孩子”齊聲應(yīng)道,聲音里滿是興奮。
月虹聽著他們四散而去的腳步聲,嘴角忍不住上揚(yáng)。她摸索著從包里掏出工具刀,雖然看不見,但憑借著記憶和手感,慢慢打開了刀刃。她知道,接下來的日子可能會很艱難,但只要有這些“孩子”在,她就不怕。
畢竟,她不僅是一個會做飯、會音樂配音、繪畫、直播、游戲和樂器的女子,她還是這些“無名孩子”的先生,是他們在這個陌生世界里,唯一的依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