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李小魚懷著一種上刑場般的心情，再次踏入了“爪爪科技”的大門。前臺布偶貓娘看到她，立刻露出了一個比昨天更加燦爛甜美的笑容，甚至偷偷從柜臺下遞給她一小包手工制作的、看起來像是小魚干的零食。

“加油哦！”貓娘用氣聲說道，眨了眨湛藍的眼睛。

李小魚：“……謝謝?！彼笾前伤曝埣Z的禮物，心情復(fù)雜地走向市場營銷部。

部門區(qū)域比她想象的更大，充滿現(xiàn)代感，但也隨處可見動物世界的特色：工位旁立著的貓爬架、角落里超大的自動飲水機（分不同出水模式）、以及空氣中若有若無的……浮毛。

她的工位被安排在胡黎和喵小鈴之間，桌子上已經(jīng)收拾干凈，配備了一套迷你的鍵盤鼠標（顯然是特制的），以及一個嶄新的、印著爪爪Logo的……帶吸管和防溢水盤的寵物用飲水杯。

李小魚看著那個明顯是給小型犬或者貓咪用的水杯，再次陷入了沉默。這算……職場關(guān)懷嗎？

“早啊！小魚鈴鐺！”伴隨著元氣十足的聲音，一股帶著淡淡奶香和陽光味道的氣息靠近，喵小鈴像一陣風似的卷了過來，非常自然地把毛茸茸的腦袋往李小魚胳膊上蹭了蹭，發(fā)出滿足的“呼?！甭?，“嗯！就是這個味道！以后你就是我的專屬充電樁了！”

李小魚身體僵硬，內(nèi)心瘋狂刷屏：“充電樁？！崗位說明書里可沒包括這個職能啊喂！”

“別在意，貓科動物都這樣，季節(jié)性缺愛，需要補充‘萌能’。”胡黎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黑咖啡，優(yōu)雅地踱步過來，將一份文件放在她桌上，金絲眼鏡后的眼神帶著戲謔，“新人，這是你的第一個任務(wù)，把這份會議紀要整理出來。順便，”他微微傾身，壓低聲音，帶著狐貍特有的狡黠，“友情提示，路過第三排那幾只哈士奇同事的工位時，最好保持安全距離。他們表達熱情的方式……有點過于物理性，可能會把你撲倒舔一臉口水?！?/p>

話音剛落，李小魚就感覺小腿被一個溫暖、沉重且毛茸茸的東西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撞了一下。她低頭，看見一只穿著橙色工裝、身材矮胖但異常結(jié)實的柯基犬，正努力地把一個沾滿口水的橡膠球往她腳邊拱，短尾巴搖得像裝了馬達，仰著圓乎乎的臉，黑豆似的眼睛里充滿了“快扔快扔”的渴望。

“他……這是？”李小魚有點懵。

“哦，這是沃利，我們部門的吉祥物兼首席賣萌官。”胡黎好心翻譯，“他在邀請你進行每日的友好互動儀式——撿球游戲。這是柯基族表達接納的最高禮儀。拒絕的話，他會認為你不喜歡他，然后躲在桌子底下傷心一整天，影響部門士氣?！?/p>

李小魚看著沃利那充滿期盼、幾乎要閃出星星的眼睛，又看了看那個濕漉漉的球，內(nèi)心天人交戰(zhàn)。最后，社畜的求生欲（以及不想影響部門士氣的責任感）占了上風。她認命地彎腰，撿起那個黏糊糊的球，用力朝遠處的空地扔去。

“汪！”沃利發(fā)出一聲歡快的吠叫，四肢小短腿爆發(fā)出驚人的速度，像一顆貼地飛行的毛球般沖了出去，差點撞翻正在小心翼翼搬運堅果山的倉鼠同事。

整個上午，李小魚就在這種混亂、新奇又有點手足無措的氛圍中度過。不時有毛茸茸的同事假裝路過，好奇地看她打字；隔壁工位的羊駝前輩在她起身時，忍不住好奇地嗅了嗅她的頭發(fā)，然后被自己的行為尷尬到，噴了她一后背的鼻息（幸好沒口水）；還有一位孔雀同事，似乎想在她面前展示華麗的尾羽，原地轉(zhuǎn)了好幾個圈……

當她抱著一疊需要霍克簽字的文件，小心翼翼地走向經(jīng)理辦公室時，看見霍克正站在公共打印機前，眉頭緊鎖。打印機發(fā)出“咔咔”的異響，出來的紙張上沾滿了細密的……白色毛發(fā)。

“又到換毛季了?！被艨藷o奈地嘆了口氣，下意識地抖了抖自己銀灰色的皮毛。瞬間，以他為中心，空氣中仿佛下起了一場微型的“蒲公英雪”。

李小魚正好走到下風口，被這突如其來的毛絮襲擊，鼻腔一陣發(fā)癢，忍不住——“阿嚏！”——打了個響亮的噴嚏。

霍克整個龐大的身軀瞬間僵住，那對總是努力保持警覺豎立的耳朵“嗖”地一下緊緊貼在了頭皮上，連尾巴都夾了起來。他猛地轉(zhuǎn)過身，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尷尬、歉意和一絲……不知所措的表情。

“……抱歉?！彼曇舾蓾卣f，眼神飄忽不敢看李小魚，快速地從打印機上取下那幾張沾滿狼毛的文件，又接過李小魚手中的文件，幾乎是搶過去一樣，唰唰簽好名塞回她手里，“以后……這類文件，讓胡黎送過來就行?！闭f完，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、快步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，關(guān)上了門。

李小魚站在原地，捏著文件，摸了摸還有點癢的鼻子，有點哭笑不得。這位狼犬上司，似乎……比她想象中要容易害羞？

中午在食堂，更是大型圍觀和投喂現(xiàn)場。李小魚端著餐盤（里面的雞胸肉沙拉和水果切塊倒是很正常），所到之處，皆是友善（或許過于友善）的目光和議論。

“看，那就是新來的人類職員！”

“她吃得好少啊，像小麻雀一樣。”

“她拿勺子的姿勢好可愛，手指好纖細！”

喵小鈴和胡黎一左一右護著她，像守護什么易碎的國家級珍寶，幫她擋掉了大部分過于熱情的搭訕和試圖投喂奇怪零食（比如風干老鼠肉？）的行為。

下午，李小魚終于有機會展現(xiàn)自己的專業(yè)能力。霍克需要一份近期市場數(shù)據(jù)的簡單分析，她熟練地打開Excel，運用數(shù)據(jù)透視表和幾個簡單的公式，不到半小時就做出了一份清晰直觀的圖表。

當她把成果發(fā)給霍克時，內(nèi)部通訊器很快亮起。

霍克：【做得很好。效率很高?！?/p>

后面似乎猶豫了一下，又補充了一條：

【比某些只會用肉墊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戳鍵盤的家伙強多了?！?/p>

旁邊正在用爪子艱難而精準地（但速度極慢）敲擊鍵盤的胡黎：“……老大，我戴著耳機也能聽見?！?/p>

下班鈴聲（是一段輕快的鳥鳴）響起，李小魚長長地舒了口氣，感覺像打了一場硬仗。她收拾好東西，和還在加班的喵小鈴、胡黎道別，走向公司大門。

剛走出大門，卻看到霍克那高大的身影等在那里，夕陽給他銀灰色的毛發(fā)鍍上了一層暖金色的光邊。

“我順路，送你到公共交通樞紐?！彼院喴赓W地說，語氣不容拒絕，但目光依然有些游移。

李小魚愣了一下，點點頭：“……謝謝經(jīng)理?！?/p>

走在被夕陽染成金橘色的街道上，身邊是沉默但存在感極強的狼犬上司，周圍是川流不息的各種毛茸茸居民。李小魚看著這個光怪陸離、充滿挑戰(zhàn)卻又意外透著溫暖的世界，回想起這一整天雞飛狗跳又哭笑不得的經(jīng)歷，一種奇異的、混合著疲憊、荒誕與一絲微弱歸屬感的情緒，在心底慢慢滋生。

也許，作為這個動物世界里唯一的“萌物”人類，她的異世界社畜生活，并不會太糟糕？

（當然，如果明天沃利不再把那個濕漉漉的球藏在她抽屜里，并且她能成功換掉那個寵物水杯的話，就更完美了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