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天夜里，軍營里起了騷動(dòng)。

蘇硯被凍得縮成一團(tuán)，迷迷糊糊聽見士兵喊“糧草被燒了”“北漠人干的”。她睜開眼，看見謝臨淵提著刀，臉色陰沉地從營賬里出來，身后跟著幾個(gè)將領(lǐng)，個(gè)個(gè)面色凝重。

斷糧的第三天，有人開始餓瘋了。

“將軍！那巫女留著沒用，不如殺了祭天，求老天保佑我們找到糧草！”一個(gè)瘦得脫了形的士兵突然喊，話音剛落，好幾個(gè)士兵跟著附和。

謝臨淵的目光掃過鐵籠里的蘇硯，那眼神里沒有半分猶豫。他抬手，刀出鞘，寒光直逼蘇硯的脖頸。

蘇硯嚇得渾身發(fā)抖，卻突然想起爺爺說過的話——文物修復(fù)師，最會(huì)在絕境里找生機(jī)。她猛地喊：“我能找到糧草！我知道北漠人藏糧的地方！”

刀停在離她喉嚨一寸的地方。謝臨淵挑眉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
“我……我會(huì)看地形！”蘇硯急中生智，指著遠(yuǎn)處的山，“那山的背陰處有潮氣，北漠人肯定把糧草藏在山洞里，他們怕被風(fēng)吹干，一定會(huì)用草席蓋著！”——這是她跟著考古隊(duì)找遺址時(shí)學(xué)的，沒想到竟用來保命。

謝臨淵盯著她看了半晌，突然收了刀：“帶她去。若找不到，就把她活祭?！?/p>

蘇硯被拽出鐵籠，手腕上的麻繩勒得更深了。她踉蹌著跟著士兵往山上去，心里只有一個(gè)念頭：一定要找到糧草，不然她就真的成了刀下魂。

可剛到山腳下，就見溫若瑤提著裙擺跑過來。她穿著一身粉色襦裙，在這滿是塵土的軍營里格外扎眼，跑到謝臨淵身邊就哭：“臨淵哥哥，你怎么能信這妖女的話？萬一她把你引去北漠的陷阱怎么辦？”

謝臨淵沒說話，只是看了蘇硯一眼。蘇硯剛想辯解，溫若瑤突然伸手，狠狠推了她一把。蘇硯本就虛弱，被推得直接滾下山坡，右手重重撞在石頭上，疼得她幾乎暈厥。

“若瑤！”謝臨淵喊了一聲，卻沒去扶蘇硯，只是對(duì)溫若瑤說，“別鬧?！?/p>

溫若瑤哼了一聲，走到山坡邊，居高臨下地看著蘇硯：“妖女，你要是敢害臨淵哥哥，我扒了你的皮！”

蘇硯趴在地上，右手的傷口再次崩裂，血染紅了身下的石頭。她抬頭看著謝臨淵，他站在山坡上，逆光里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，只覺得那眼神，比這山坡上的石頭還冷。

最后，糧草真的在山洞里找到了——和蘇硯說的一模一樣。可謝臨淵沒夸她，也沒給她松綁，只是命人把她重新扔回鐵籠，還加了一句：“看好她，別讓她再?；印！?/p>

鐵籠門關(guān)上的那一刻，蘇硯聽見溫若瑤對(duì)謝臨淵說：“臨淵哥哥，你看她肯定是北漠的奸細(xì)，不然怎么會(huì)知道這么多？下次可不能再信她了?！?/p>

謝臨淵的聲音傳來，很淡：“知道了?！?/p>

蘇硯蜷縮在籠底，右手疼得鉆心，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。她想回家，想回到有空調(diào)、有消毒水味的博物館，想回到那個(gè)不用靠猜地形保命、不用被人當(dāng)作妖女的現(xiàn)代。

可眼淚掉在鐵籠底，無聲無息，就像她在這個(gè)時(shí)空的存在，渺小又可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