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軒醒來的時候，腦袋還昏沉沉的，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敲了一下。他撐著胳膊想坐起來，手一摸卻不是自己出租屋的軟床墊，而是冷冰冰、硬邦邦的泥土，還沾著不少濕乎乎的草屑。
“搞什么啊……”顧軒嘟囔著，慢慢睜開眼，入目卻不是熟悉的天花板，而是密密麻麻的樹枝，枝葉交錯著擋了大半天空，只漏下幾縷灰蒙蒙的光。風(fēng)一吹，樹枝就“沙沙”響，還帶著一股冷颼颼的寒氣，順著衣領(lǐng)往脖子里鉆。
他愣了好一會兒，才反應(yīng)過來不對勁。昨天晚上他明明還在電腦前趕項目報告，累得趴在桌上睡著了，怎么一醒過來就到了這種荒郊野外？難道是同事跟他開玩笑，把他抬到郊外了？
顧軒掙扎著站起來，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草葉，低頭一看，又傻了眼。他身上穿的也不是睡前的T恤牛仔褲，而是一件洗得發(fā)白的粗布衣服，袖口和褲腳都磨破了邊，料子硬得硌皮膚。
“不是吧……”顧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，又摸了摸頭發(fā)，頭發(fā)長得能扎起來，還亂糟糟地纏在脖子后面，“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點?！?/p>
他站在原地轉(zhuǎn)了一圈，四周全是高大的樹木，根本看不到路，也聽不到半點城市里的車聲、人聲。寒風(fēng)一陣陣吹過來，顧軒沒一會兒就覺得手腳發(fā)涼，肚子還“咕咕”叫了起來——他從昨天晚上到現(xiàn)在，一口東西都沒吃，一點水都沒喝。
“先找條路再說，說不定能碰到人?！鳖欆幰Я艘а?，撿起腳邊一根還算結(jié)實的樹枝，當(dāng)作拐杖，隨便選了個看起來樹木稀疏點的方向往前走。
山路不好走，地上全是落葉和碎石，顧軒走得磕磕絆絆，沒走幾步就差點摔一跤。他扶著樹干喘了口氣，心里又慌又亂：這地方看著就偏僻，要是一直碰不到人，渴也渴死了，餓也餓死了，更別說天冷得要命，晚上說不定還會有野獸。
越想越怕，顧軒只能加快腳步，又走了大約一個時辰，腿都快軟了，才隱約聽到前面有說話的聲音。
“有人！”顧軒眼睛一亮，也顧不上累了，拔腿就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，跑的時候還不忘喊，“喂！前面的人等等！”
前面的聲音頓了頓，很快有兩個穿著青色衣服的年輕人轉(zhuǎn)了過來。這兩個人都背著劍，頭發(fā)用玉簪束著，看起來干干凈凈，跟顧軒身上的破布衣服比起來，顯得格外整齊。
顧軒跑近了，才看清這兩人的模樣，一個高一點，一個矮一點，臉上都帶著幾分警惕，盯著他看。
“你是誰？怎么會在這里？”高個子的年輕人先開口，聲音清亮，眼神里滿是疑惑——這荒山野嶺的，很少有人來，眼前這人穿得破破爛爛，還一臉狼狽，看著就奇怪。
顧軒喘著粗氣，緩了好一會兒才說：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怎么在這里，我一覺醒來就到這兒了。你們是這附近的人嗎？能不能帶我找個能吃飯喝水的地方？我快餓死了，也快渴死了?！?/p>
矮個子的年輕人皺了皺眉，跟高個子的人對視了一眼，小聲說：“師兄，他看著不像壞人，就是有點奇怪，怎么會平白無故出現(xiàn)在這后山？”
高個子的人點了點頭，又看向顧軒，問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家是哪里的？怎么會跑到這‘清寒山’的后山來？”
“清寒山？”顧軒愣了一下，他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，“我叫顧軒，我家……我家不在這附近，我也不知道這是清寒山。我真的是一覺醒來就到這兒了，其他的我都不知道?！?/p>
他說的是實話，可那兩個年輕人聽了，卻更疑惑了。矮個子的人小聲嘀咕：“一覺醒來就到這兒？這怎么可能？清寒山后山這么偏，除了我們仙門的人，外人根本找不到路。”
“仙門？”顧軒又愣住了，他看著兩人背上的劍，再想想他們的穿著，心里突然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——難道他不是被同事開玩笑，而是……穿越了？穿到了那種有仙門、有修仙者的古代？
這個念頭一冒出來，顧軒自己都嚇了一跳，可再想想之前的經(jīng)歷，又覺得只有這個解釋說得通：他好好的在現(xiàn)代睡著，醒來就換了地方、換了衣服，還碰到了背著劍、說“仙門”的人，這不是穿越是什么？
“你們說的仙門，是修仙的仙門嗎？”顧軒試探著問。
高個子的年輕人點了點頭，沒藏著掖著：“是，我們是‘清寒觀’的弟子，今天是來后山采藥的。”
顧軒心里徹底涼了，也徹底信了穿越的事。他現(xiàn)在又餓又渴，還無依無靠，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，除了求眼前這兩個仙門弟子，好像也沒別的辦法了。
他趕緊放低姿態(tài)，對著兩個年輕人拱了拱手，說：“兩位仙長，我真的沒地方去，也沒東西吃。你們清寒觀能不能收留我?guī)滋?？哪怕讓我干點雜活也行，只要給我口飯吃、口水喝就好?！?/p>
高個子的年輕人猶豫了，他看了看顧軒的樣子，確實可憐，可清寒觀有規(guī)矩，不能隨便收留外人，尤其是這種來歷不明的人。
“這……我們做不了主，得問過師父才行?！备邆€子的人說，“我們師父是清寒觀的觀主，清寒觀的事，都是他說了算?！?/p>
“觀主？”顧軒眼睛一亮，“那你們能不能帶我去見你們觀主？我跟他好好說，我肯定不添麻煩，就想找個地方落腳。”
矮個子的年輕人拉了拉高個子的人的袖子，小聲說：“師兄，師父向來不愛見外人，要是帶他去，師父會不會生氣啊？”
高個子的人也犯了難，可看著顧軒可憐巴巴的樣子，又不忍心把他一個人扔在這后山——這后山偶爾會有小妖出沒，顧軒手無縛雞之力，留在這里肯定危險。
“算了，他一個人在這后山也危險，咱們先帶他回觀外，跟師父說一聲，聽師父的意思。”高個子的人想了想，還是決定幫顧軒一把。
顧軒一聽，趕緊道謝：“謝謝兩位仙長！謝謝你們！你們放心，我肯定不惹麻煩，要是觀主不愿意收留我，你們再把我送走也行?！?/p>
“你別先謝太早，師父愿不愿意見你還不一定呢。”矮個子的年輕人說，語氣里帶著幾分提醒，“我們師父性子冷，不愛說話，也不愛管外人的事，你到時候別亂說話，免得惹師父不高興?！?/p>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！我肯定少說話，聽你們的安排。”顧軒趕緊點頭，只要能見到觀主，就有希望，他可不敢亂說話。
隨后，顧軒就跟著兩個年輕人往清寒觀的方向走。兩個年輕人走得快，顧軒因為餓了渴了，走得慢，高個子的年輕人還特意放慢了腳步，偶爾還伸手扶他一把，怕他摔倒。
走了大約半個時辰，顧軒就遠(yuǎn)遠(yuǎn)看到前面有一座道觀，建在半山腰上，道觀的墻是白色的，屋頂是灰色的瓦，看著干凈又整潔，跟周圍的青山綠樹配在一起，顯得格外清幽。
“那就是清寒觀了。”高個子的年輕人指了指前面的道觀，對顧軒說，“你在觀門外等著，我進(jìn)去跟師父說一聲，師兄你在這看著他。”
“好，你去吧，快點回來。”矮個子的年輕人點頭說。
顧軒趕緊站在觀門外，不敢往前多走一步，眼睛盯著道觀的大門看——這就是清寒觀，是他穿越過來后，第一個可能落腳的地方，也是他第一次要見到“修仙者”的觀主。
他心里又緊張又期待，緊張的是怕觀主不愿意收留他，期待的是說不定能留在清寒觀，至少不用再挨餓受凍，不用再擔(dān)心被野獸或者小妖欺負(fù)。
沒等多久，道觀的大門就“吱呀”一聲開了，高個子的年輕人走了出來，身后還跟著一個人。
顧軒趕緊抬頭看過去，一下子就愣住了。
這個人比高個子的年輕人還高一些，也穿著青色的衣服，可料子比兩個年輕人的好得多，衣服上沒有任何花紋，卻顯得格外整潔莊重。他的頭發(fā)用一根銀色的簪子束著，臉上戴著一個銀色的面具，面具上刻著細(xì)細(xì)的銀紋，從額頭一直延伸到下巴，只露出一雙眼睛和一張嘴。
那雙眼睛很亮，卻又很冷，像是結(jié)了冰的湖水，看過來的時候，顧軒都覺得渾身一涼，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。
“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來歷不明的人？”戴面具的人開口了，聲音也像他的眼睛一樣，清清冷冷的，沒有一點溫度。
顧軒知道，這肯定就是清寒觀的觀主，也就是兩個年輕人的師父。他趕緊彎腰拱手，恭敬地說：“晚輩顧軒，見過觀主仙長?！?/p>
高個子的年輕人站在一旁，小聲說：“師父，就是他，他說一覺醒來就到后山了，沒地方去，想求您收留幾天。”
戴面具的人沒說話，就用那雙冷眼睛盯著顧軒看，看了好一會兒，才問：“你說你一覺醒來就到這清寒山后山？你之前在哪里？家里還有人嗎？”
顧軒心里咯噔一下，他總不能說自己之前在現(xiàn)代，家里人也都在現(xiàn)代吧？要是說了，人家肯定以為他是瘋子，更不會收留他了。
他趕緊想了想，說：“觀主仙長，我之前……我之前好像得了一場大病，記不清以前的事了，也記不清家里有沒有人，就記得自己叫顧軒。等我醒過來，就到這后山了，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來。”
他只能編了個“失憶”的借口，這是他能想到的，最不會讓人懷疑的說法了。
戴面具的人又沉默了，眼神里看不出是信還是不信。矮個子的年輕人站在一旁，也不敢說話，只能偷偷看顧軒，眼神里帶著幾分擔(dān)心。
顧軒低著頭，心里七上八下的，手心都冒出了汗。他知道，現(xiàn)在能不能留在這，全看眼前這位觀主的一句話了。
過了好一會兒，戴面具的人才又開口，聲音還是冷冷的：“你記不清過往，來歷不明，清寒觀不能隨便收留你?！?/p>
顧軒心里一沉，剛升起的希望一下子就滅了大半。他趕緊抬頭，又拱了拱手，說：“觀主仙長，我知道我來歷不明，讓您為難了?？晌艺娴臎]地方去，這后山又危險，您就可憐可憐我，收留我?guī)滋煲残?，我可以幫觀里掃地、挑水、砍柴，什么雜活都能干，肯定不白吃觀里的飯?！?/p>
他說得懇切，眼睛里都帶著幾分急切——他真的沒辦法了，要是被趕走，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。
高個子的年輕人也忍不住幫顧軒說話：“師父，他看著確實可憐，而且他手無縛雞之力，把他趕走，他在外面肯定活不下去，要不就先讓他在觀外的柴房住幾天，觀察觀察？要是他有問題，咱們再把他送走也不遲。”
戴面具的人沒立刻回答，又看了顧軒一會兒，才緩緩說：“也罷，看你確實可憐，就不讓你再回后山受危險。你就在觀外的柴房住下，每天幫觀里干些雜活，有飯給你吃，有水給你喝。但你記住，不許隨便進(jìn)觀門，不許隨便打聽觀里的事，要是你敢不守規(guī)矩，立刻就把你趕走?！?/p>
顧軒一聽，瞬間喜出望外，趕緊又彎腰鞠躬，連聲道謝：“謝謝觀主仙長！謝謝觀主仙長！我肯定守規(guī)矩，不隨便進(jìn)觀門，不隨便打聽事，好好干雜活，絕不添麻煩！”
“嗯。”戴面具的人點了點頭，又對高個子的年輕人說，“你帶他去柴房，給他找些干凈的衣服，再給他弄點吃的?！?/p>
“是，師父！”高個子的年輕人趕緊應(yīng)下。
戴面具的人又看了顧軒一眼，沒再說話，轉(zhuǎn)身走進(jìn)了道觀，大門很快又“吱呀”一聲關(guān)上了。
顧軒看著關(guān)上的大門，心里終于松了口氣——不管怎么說，他總算有地方落腳了，不用再挨餓受凍，不用再擔(dān)心被留在后山。
“顧軒，跟我來吧，我?guī)闳ゲ穹??！备邆€子的年輕人說。
“好，謝謝仙長。”顧軒趕緊跟上，走的時候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道觀的大門，心里想著：那位觀主仙長，雖然性子冷，戴著面具看不清臉，可心腸還不算壞，要是沒有他，自己現(xiàn)在還不知道在山里受什么罪呢。
高個子的年輕人帶著顧軒繞到道觀的側(cè)面，那里有一間小小的柴房，柴房旁邊堆著不少柴火，看起來還算干凈。
“這就是柴房了，里面有張木板床，你晚上就睡在這里?！备邆€子的年輕人推開柴房的門，對顧軒說，“你先在這等著，我去給你找件干凈的衣服，再去廚房給你弄點吃的?！?/p>
“好，麻煩仙長了?！鳖欆幾哌M(jìn)柴房，里面確實有一張木板床，床上鋪著一層干草，雖然簡單，卻比在山里的泥土地上好多了。
沒等多久，高個子的年輕人就回來了，手里拿著一件青色的粗布衣服，還端著一碗粥和兩個饅頭。
“衣服你先換上，這粥和饅頭你先吃，墊墊肚子?！备邆€子的年輕人把東西遞給顧軒，“我叫林風(fēng)，他是我?guī)煹?，叫林雨，以后你叫我們名字就行，不用總叫仙長，怪別扭的?！?/p>
“好，謝謝林風(fēng)兄，謝謝林雨兄?！鳖欆幗舆^衣服和食物，心里暖暖的——他穿越過來，遇到的第一個難關(guān)，就這么過去了，還碰到了兩個好心的人。
林風(fēng)笑了笑，說：“你趕緊吃吧，吃完換件衣服，好好歇一歇，明天再幫著劈劈柴就行。對了，你可別忘了師父說的話，不許隨便進(jìn)觀門，也不許打聽觀里的事，尤其是師父的事，別隨便問?！?/p>
“我記住了，肯定不隨便問，不隨便進(jìn)。”顧軒點頭說，他現(xiàn)在只想好好待著，可不敢惹任何麻煩，更不敢惹那位冷性子的觀主。
林風(fēng)又叮囑了幾句，才和林雨一起離開，讓顧軒自己歇著。
顧軒看著手里的粥和饅頭，早就餓壞了，趕緊拿起饅頭咬了一口，雖然饅頭有點硬，粥也沒什么味道，可他卻覺得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東西。
很快，他就把一碗粥和兩個饅頭都吃完了，肚子終于不叫了，身上也暖和了不少。他拿起林風(fēng)給的衣服，走到柴房的角落，把身上的破布衣服換了下來——新衣服雖然也是粗布的，卻干凈整潔，穿在身上舒服多了。
換好衣服，顧軒坐在木板床上，靠在墻上，慢慢回想今天發(fā)生的事：從現(xiàn)代穿越到這個有仙門的世界，遇到林風(fēng)、林雨，見到戴銀紋面具的觀主，最后能在清寒觀的柴房落腳。
他不知道未來會怎么樣，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辦法，可他知道，現(xiàn)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待在清寒觀，好好干活，先活下去。
而且，他心里也悄悄對那位戴面具的觀主產(chǎn)生了一點好奇——那位觀主看起來那么清冷，卻又愿意收留他這個來歷不明的人，面具后面的臉，會是什么樣子的呢？
不過，他很快就把這個好奇壓了下去——林風(fēng)特意叮囑過，別隨便問師父的事，他可不敢不聽話。
窗外的天漸漸暗了下來，山里的風(fēng)更冷了，柴房里卻很安靜。顧軒靠在墻上，沒一會兒就覺得困了，今天走了那么多路，又擔(dān)驚受怕了一天，他早就累壞了。
他躺在鋪著干草的木板床上，閉上眼睛，很快就睡著了。睡著前，他還在心里想：明天好好劈柴，好好干活，爭取能在清寒觀多待幾天，說不定以后，還能有機(jī)會，再見到那位戴銀紋面具的觀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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