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由歷45年·冬

棉鄉(xiāng)的冰晶樹感應到主人歸來，枝條簌簌作響，抖落一地霜花。江淼站在樹下，指尖凝結的冰凌地圖指向南方——那是圣城的方向。

江泉的睫毛上掛著冰碴，對著江淼輕聲說"我記得塔底有座上古祭壇。" ………

圣城·廢棄祈雨塔

80多年過去，囚禁過江泉的高塔爬滿藤蔓。她踏進陰暗的塔樓時，鐵鏈的殘骸還掛在墻上，當年鎖她的銀環(huán)已經銹蝕成暗紅色。

月光從塔頂的破洞傾瀉而下，照亮地板上刻著的古老陣圖——那是歷代圣女都不知道的秘密，唯有在滿月夜，用冰系妖精的血才能激活。

江泉割開手掌，鮮血滴落的瞬間，整個塔樓響起萬千亡靈的絮語。陣圖亮起幽藍的光，浮現(xiàn)出三行銘文：

「以記憶為柴」

「以血脈為引」

「以時光為祭」

冰狐從陰影中竄出，焦急地咬她衣角："這是禁術！你會忘記所有關于她的事！"

江泉的指尖撫過陣圖中央的凹槽——那里正好能放入一顆冰系妖精的淚晶。她突然想起云舟臨終前還給她的那枚婚戒，內側刻著「逆流而上」的誓言。

"沒關系，"她摘下自己的左眼球，劇痛中聲音依然平靜，"我記得她掌心的溫度，就夠了。"

逆生之陣

當淚晶嵌入陣眼時，江泉看到了走馬燈——

八歲的自己蜷縮在鐵籠里，云舟的黑發(fā)從窗外垂下來；

十二歲逃亡夜，人類少女為她擋箭時濺在雪地上的血；

自由之戰(zhàn)勝利那天，她們的擁抱；

還有日月峽海岸的朝陽里，云舟抱著小暖轉身對她笑："江泉，你看寶寶會凝冰了！"

記憶開始燃燒。每消失一段，陣法的光就亮一分。江泉死死攥著云舟留下的藍袍碎片，直到最后一段影像也開始模糊——

"不要！"她突然撤回魔力，陣法反噬讓她噴出一口冰藍色的血，"至少…留給我…她的眼睛…"

冰狐嘆息著用尾巴接住她下墜的身體："其實還有另一種方法。"

七日復蘇儀式

江淼從冰晶樹心取來一截枝條，江泉則挖出了深埋在塔底的圣女遺骸——那些被圣城獻祭的歷代冰系妖精骸骨，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。

"以同族遺骨為容器，"冰狐將云舟的一縷黑發(fā)纏繞在骨架上，"以愛人的記憶為魂魄。"

江泉割開手腕，讓鮮血浸透每一塊遺骨。當黎明第一縷陽光照進塔樓時，骸骨上生長出冰晶般的脈絡，逐漸勾勒出人形——

"不夠…還差最后一步…"江泉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，她顫抖著捧出那顆珍藏多年的冰淚晶，那是云舟當年送她的阡眠遺物。

淚晶融入骸骨心臟的瞬間，整座塔樓劇烈震動。新生的軀體在冰霧中逐漸豐滿，蒼白的皮膚下透出淡青色的血管，黑發(fā)如瀑般垂落——

然后江泉看到了那雙眼睛。

蔚藍如初，盛著整個不凍海的溫柔。

"我回來了。"云舟的聲音帶著冰晶碰撞的清響，指尖撫上江泉枯萎的白發(fā)，"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？"

江泉的哽咽被堵在喉嚨里。她太熟悉這個語氣——只有云舟會在她逞強時用這種嫌棄又心疼的調子。

冰狐悄悄退出塔樓，把空間留給重逢的愛人。晨光中，兩個身影在斑駁的壁畫前相擁，那些描繪祈雨儀式的古老圖案，此刻竟像極了祝福的經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