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宙在戰(zhàn)爭的余燼中喘息,進(jìn)入了所謂的“萬物寂靜時”,但對諾克特爾而言,這寂靜不過是蒙在傷口上的一層薄紗,底下是沸騰的毒漿與永不愈合的恥辱
他站在自己龐大地下帝國的心臟——“蝕骨斗靈場”的最高層包廂,深綠色的眼眸如同淬毒的翡翠,冷冷俯瞰著下方巨大八角籠中血肉橫飛的死斗
192公分的高大身軀裹在裁剪精良的墨綠絲絨長袍下,皮膚泛著不健康的青綠光澤,那是早年藥劑與無盡憤怒共同腌漬的印記
包廂里彌漫著高級熏香也無法完全掩蓋的血腥氣和一種更冰冷的、屬于他本人的“腐心毒瘴”的微腥甜氣息
侍從們屏息垂手,如同石雕,生怕一絲多余的聲響引來主人的雷霆之怒——那通常意味著被丟進(jìn)下面的籠子,成為新一場“娛樂”的開幕祭品
諾克特爾廢物!
一聲低沉、裹挾著毫不掩飾輕蔑的咆哮打破寂靜
諾克特爾猛地將手中的水晶杯砸在鑲嵌著星核碎片的欄桿上,深紅的酒液飛濺,如同新鮮的血液
諾克特爾三號!左肋空門大開三次!買他贏的蠢貨眼睛被星塵糊了嗎?
他指著下方一個剛剛被對手?jǐn)Q斷脖角的敗者,語氣刻薄得像用鈍刀刮骨
一個穿著考究、但臉色慘白的拍賣場主管顫巍巍地捧著一個流光溢彩的能量匣上前
拍賣場主管諾、諾克特爾老大,下一輪壓軸,‘淵藪實(shí)驗(yàn)室’流出的初代空間穩(wěn)定器樣品……
諾克特爾看都沒看那匣子,只是不耐煩地?fù)]了揮手,主管如蒙大赦,躬身退下
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指間那枚散發(fā)著幽綠光澤的疫翡契戒上
深綠的翡翠被切割成斗靈場八角籠的兇戾造型,戒托是骸骨白金熔鑄的噬尾蛇,冰冷的蛇眼是兩粒細(xì)微卻蘊(yùn)含毀滅氣息的黑洞雷晶碎末
他無意識地轉(zhuǎn)動著戒指,指腹摩挲著戒面內(nèi)側(cè)——那里,一個被粗暴劃叉的舊紋章——利益至上的扭曲符號旁,烙印著代表他現(xiàn)在權(quán)柄的地下黑界纏鏈拳套徽記
這枚戒指是他的權(quán)杖,是他的枷鎖,更是他血腥過往的紀(jì)念碑
戒托那條噬尾蛇,是用他前主子的脊椎骨熔煉的
那個把他當(dāng)物件買走、用拔苗助長的藥劑和永無止境的死斗“培養(yǎng)”他、喜怒無常的舊主子
成年后,他踩著無數(shù)尸骨,積攢力量,最終將那個男人連同他的野心一起碾碎
那半片深嵌在蛇喉中的、他幼年期掙脫的鐐銬碎片,就是最辛辣的嘲諷——看啊,昔日的鎖鏈,如今成了勝利者的裝飾
然而,這勝利的滋味在諸神黃昏的末期被徹底打碎
阿迪克影,那個白發(fā)紅瞳、如同行走秩序化身的存在,選擇了他的勢力作為“殺雞儆猴”的目標(biāo)
他至今記得那場摧枯拉朽的戰(zhàn)爭,自己引以為傲的力量在對方身上那股突兀、浩瀚、絕非此界的偉力面前,如同螢火之于烈陽
恐懼?不,是更深的、被絕對力量碾壓的屈辱和暴怒,但在生死一線,他那被殘酷童年磨礪出的、刻入骨髓的生存本能發(fā)揮了作用——當(dāng)機(jī)立斷,以本源立下最嚴(yán)苛的宇宙誓言投誠
他本想拖延時間,等待反擊的機(jī)會,卻萬萬沒想到那該死的宇宙意志當(dāng)場就承認(rèn)了誓言!
那瞬間的驚愕和隨之而來的、被無形鎖鏈勒緊靈魂的窒息感,比任何戰(zhàn)敗都更讓他狂怒
他成了阿迪克影星的“副影”,被迫為那顆該死的星球效力,同時還要打理自己地下黑界龐大的產(chǎn)業(yè)
諷刺的是,這兩者他竟然都處理得井井有條,效率高得令靈發(fā)指
幼年期的地獄經(jīng)歷,把他打磨成了一件高效、冷酷、為生存和利益而生的精密機(jī)器
斗靈場的嘶吼、拍賣場的天價數(shù)字、阿迪克影星繁瑣的事務(wù)報告……在他手中都成了可以計算的變量
只有他自己知道,這份“高效”之下,是被強(qiáng)行壓抑、如同即將噴發(fā)的活火山般的憎恨與暴戾
殘宇和禰邱白“仁慈”地贈與過他庇護(hù)信物
他知道那玩意兒里埋著潛移默化的“忠誠”種子,那些力量悄無聲息地滲透進(jìn)他的四肢百骸,像藤蔓一樣纏繞著他的本源
他厭惡這種感覺,卻又無法根除,他能清晰地感知到,當(dāng)他對那兩位產(chǎn)生殺意時,靈魂深處傳來的、如同被烙鐵燙傷的劇痛
更讓他惡心的是,殘宇似乎很享受看他這種“無能狂怒”的樣子
那個黑發(fā)黑瞳、外表如同無害少女的造物主,偶爾投來的目光里,帶著一種近乎孩童般天真的、觀察籠中困獸的興味
諾克特爾仁慈?
諾克特爾對著戒指冷笑,聲音嘶啞
諾克特爾呸!不過是把狗鏈換成鑲鉆的項圈!
他猛地攥緊拳頭,疫翡契戒的骸骨蛇仿佛活了過來,冰冷地勒緊指骨
戒面翡翠在包廂幽暗的光線下流轉(zhuǎn)著危險的光澤
這時,包廂門被推開,一個心腹手下快步走近,無視了地上破碎的水晶和酒漬,低聲道:
心腹老大,‘白玫回廊’的百花海派靈來,對上一批‘幻光慶典’的安保費(fèi)賬單有異議,說我們虛報了三成
諾克特爾深綠的眼眸瞬間燃起冰冷的怒火,嘴角卻扯出一個殘忍的弧度
諾克特爾異議?那個鼻孔朝天的花癡?
他轉(zhuǎn)動著疫翡契戒,翡翠的八角籠紋路似乎更幽深了幾分
諾克特爾告訴她,賬單一個子兒都不能少,再啰嗦,就把她那些寶貝白玫瑰的刺,一根根拔下來插在她派來的人眼皮上送回去!順便把賬單金額再給我加兩成!精神損失費(fèi)!老子看見她那裝腔作勢的領(lǐng)地就煩!
手下領(lǐng)命而去,深知主人絕非虛言
諾克特爾煩躁地扯了扯領(lǐng)口,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
窗外并非星空,而是他龐大地下帝國的靈造穹頂,模擬著虛假的夜色
萬物寂靜?宇宙在舔舐傷口?他只覺得這寂靜像一塊沉重的裹尸布,壓得他喘不過氣
他渴望混亂,渴望鮮血,渴望那能讓他暫時忘卻這份屈辱的、純粹的暴利喧囂
他舉起戴著疫翡契戒的手,對著虛假的夜空
翡翠戒面內(nèi),仿佛能看到無數(shù)敗者的天賦精華在哀嚎中被提煉成翠綠的毒液,那是他的力量源泉,也是他永墮黑暗的證明
骸骨蛇戒托冰冷地貼著皮膚,前主子的骨頭,幼年的鐐銬……還有此刻,套在他靈魂上那副由宇宙誓言和“仁慈”信物共同打造的金色枷鎖
諾克特爾阿迪克影……殘宇……
他低聲念著這兩個名字,深綠眼眸中翻涌著刻骨的恨意與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(rèn)的、被絕對力量烙印下的、扭曲的敬畏
疫翡契戒幽幽閃爍,如同深淵中永不瞑目的毒眼
寂靜中,只有他指間戒指的冰冷觸感和靈魂深處那忠誠枷鎖的隱痛,是無比真實(shí)的
萬物寂靜,而他內(nèi)心的風(fēng)暴,從未停歇
他像一頭被強(qiáng)行套上鞍韉的兇獸,在黃金打造的囚籠里,舔舐著獠牙
等待著……等待著那寂靜被徹底撕碎,
或者,等待著攢夠那渺茫的、需要守護(hù)阿迪克影星百次危機(jī)才能換來的“金屑”,去搏那24小時虛無縹緲的“自由”
在此之前,他只能在這萬物寂靜的牢籠里,繼續(xù)扮演那個高效、冷酷、滿嘴臟話、無能狂怒的……諾克特爾副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