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太監(jiān)連滾帶爬地沖進慈寧宮,聲音發(fā)抖。
“太后娘娘,不好了?!?/p>
竹息姑姑臉色一沉,上前攔住他:“在太后面前,如此失儀。”
那太監(jiān)跪在地上,話都說不清楚。
“皇上……皇上封了延禧宮,把鸝妃娘娘打入慎刑司了?!?/p>
啪!
太后手中的念珠斷了,珠子滾落一地。
竹息姑姑的臉色瞬間煞白。
太后緩緩抬起頭,臉上沒什么表情,眼神卻很冷。
“你說什么?”
“皇上說鸝妃在安神香里下毒,意圖謀害圣駕,人已經(jīng)押走了?!?/p>
太后沒說話,慢慢站起身,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天。
殿內(nèi)所有宮人都跪在地上,不敢出聲。
竹息姑姑小心地撿起珠子,手心全是冷汗。
她知道,太后是真的生氣了。
鸝妃是太后剛扶持起來用來對付莞貴人的,現(xiàn)在被皇上不聲不響地廢了,這就是在打太后的臉。
“好?!?/p>
太后終于開口,聲音很平靜:“真是哀家的好兒子。”
她轉過身看著竹息。
“去碎玉軒,把莞貴人給哀家‘請’過來。”
碎玉軒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撞開。
甄嬛正坐在桌前,槿汐和浣碧嚇了一跳,連忙護在她身前。
幾個太監(jiān)闖了進來,領頭的是慈寧宮的副總管,冷笑著說:“莞貴人,太后有請?!?/p>
他的語氣十分不敬。
甄嬛抬起眼,擦干手。
“知道了?!?/p>
她站起身,理了理衣袖,表情平靜。
從延禧宮出事起,她就在等這一刻。
去慈寧宮的路上,兩旁的侍衛(wèi)都是生面孔,眼神不善地盯著她。
她知道,這是一場鴻門宴。
一進慈寧宮,氣氛就很沉重。
殿內(nèi)光線昏暗,太后端坐在鳳位上,一動不動。
甄嬛走到大殿中央跪下。
“臣妾,參見太后。”
沒人讓她起來。
地上的金磚很硬,硌得她膝蓋生疼。
太后不說話,只是盯著她看。
過了許久,殿內(nèi)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。
“莞貴人?!碧蠼K于開口,聲音冰冷,“你可知罪?”
甄嬛垂下眼。
“臣妾愚鈍,不知所犯何罪?!?/p>
“不知?”太后冷笑,聲音拔高,“鸝妃被打入慎刑司,你敢說與你無關?”
甄嬛抬起頭,平靜地看著太后。
“回太后,鸝妃宮中之事,是皇上親自下旨查辦。臣妾在碎玉軒禁足,外面的事一概不知。”
“一概不知?”
太后猛地一拍扶手,怒視著她。
“好一個一概不知,哀家剛把鸝妃扶起來,你就把她毀了,甄嬛,你的手段真是讓哀家刮目相看。”
甄嬛心里一沉。
太后認定了是她在搞鬼。
“太后明鑒?!彼┫律恚俺兼桓覙嬒輰m妃。皇上圣明,肯定是查到了證據(jù)?!?/p>
“證據(jù)?”太后嗤笑一聲,“在這后宮,哀家說什么是證據(jù),什么才是證據(jù)?!?/p>
她走下鳳座,來到甄嬛面前,居高臨下地看著她。
“你以為毀了鸝妃,哀家就拿你沒辦法了?”
太后壓低聲音,帶著威脅。
“哀家問你,純元舊案的卷宗和證人,現(xiàn)在在哪?”
甄嬛心頭一跳。
她知道,這才是太后真正的目的。
“回太后,證人妙音師太已經(jīng)安置好了,只等太后懿旨,便可帶入宮中。”
甄嬛表現(xiàn)得很順從。
“那哀家現(xiàn)在就要?!碧蟮穆曇舨蝗莘瘩g,“人,和你手上的東西,立刻交出來?!?/p>
甄嬛沉默片刻。
“臣妾遵旨?!?/p>
她抬起頭,眼神清澈:“臣妾可以立刻派人去請妙音師太,也可以將師太寫的證詞原稿呈給太后?!?/p>
太后瞇起眼睛。
“原稿?你的意思是,還有別的東西?”
甄嬛垂下眼。
“是。為防不測,臣妾已經(jīng)將所有證詞抄錄了備份,另外收好了?!?/p>
殿內(nèi)氣氛瞬間凝固。
竹息姑姑的呼吸都停了。
太后死死盯著甄嬛,胸口起伏,指甲都快嵌進掌心。
備份。
這個女人,竟然敢用備份來要挾她。
“放肆!”
太后一聲怒喝,將一個茶杯砸在地上。
滾燙的茶水和瓷片落在甄嬛膝邊,她眼睛都沒眨一下。
“你好大的膽子?!碧髿獾冒l(fā)抖,指著她,“你是在跟哀家談條件?”
甄嬛叩首。
“臣妾不敢。”
她的聲音依舊平穩(wěn)。
“臣妾只是覺得,純元皇后一案干系重大,多一份備份,就多一重保障,也是為了早日讓真兇伏法?!?/p>
“保障?”太后怒極反笑,“你的保障,就是威脅哀家的籌碼?”
“臣妾不敢。臣妾所做一切,都是奉皇上之命?!闭鐙植槐安豢旱鼗卮?,“皇上也認為此事需要謹慎,特許臣妾保管備份,以防萬一。”
太后的臉色鐵青。
她沒想到皇帝會摻和到這種地步。
她想殺了甄嬛,但她不能。
殺了她,備份就會曝光,到時候整個烏拉那拉氏都會被拖下水。
這個甄嬛,算準了她的軟肋。
大殿里一片死寂。
過了很久,太后坐回鳳位,眼中的殺意退去,只剩下冰冷。
“好?!?/p>
她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。
“你很好?!?/p>
她看著甄嬛,忽然笑了。
“哀家小瞧了你。你以為有皇上撐腰,有備份在手,哀家就動不了你?”
“莞貴人甄氏,”太后的聲音冰冷刺骨,一字一句地宣布,“恃寵而驕,構陷宮妃,頂撞哀家。即日起,禁足碎玉軒,無哀家懿旨,不得出入!”
她頓了頓,聲音里帶著快意。
“哀家倒要看看,被關起來的鳥兒,還能翻出什么風浪!”
“臣妾,領旨謝恩?!?/p>
甄嬛平靜叩首,臉上沒有絲毫失落或恐懼。
她雖然被罰,但保住了最重要的籌碼。她沒有輸。
碎玉軒的大門被從外面鎖上了。
院墻外全是太后派來的侍衛(wèi),守得密不透風。
浣碧急得快哭了。
“小姐,怎么辦?太后這是要把我們困死在這里??!”
槿汐的臉色也很凝重,她去跟侍衛(wèi)搭話,對方理都不理。
“哭什么?!?/p>
甄嬛的聲音從內(nèi)室傳來,很冷。
她換了家常衣服,正坐在燈下擦拭一把匕首,那是允禮送的。
“太后想困住我,也得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?!?/p>
她放下匕首,目光落在一個博古架上。
她走過去,轉動了一個瓷瓶,博古架后面露出一個暗道。
浣碧和槿汐都驚呆了。
“小姐,這……”
“是王爺離京前備下的,以防萬一?!闭鐙州p聲說。
她看向暗處的一個侍衛(wèi)。
“你從這里出去,去見林將軍。”
侍衛(wèi)抱拳:“小姐有何吩咐?”
甄嬛的眼神很銳利。
“告訴林將軍,他府上的禁足令很快就會沒用了。”
浣碧不解地問:“小姐,這是什么意思?”
甄嬛冷冷一笑。
“太后以為關住我,就斬斷了我的手腳。她錯了?!?/p>
她看著侍衛(wèi),一字一句地命令道:
“告訴林將軍,不用再查賭博案了。”
“讓他動用所有關系,去查三年前的西北軍糧案?!?/p>
侍衛(wèi)瞳孔一縮。
西北軍糧案是三年前的懸案,牽連很廣。
甄嬛的聲音更冷了:“重點查當年負責押運糧草的官員和戶部賬目。”
她頓了頓,補充道:“告訴他,當年戶部負責此事的侍郎,是烏拉那拉氏的遠房表親?!?/p>
侍衛(wèi)瞬間明白了。
小姐這是要挖皇后的根。
“屬下遵命?!?/p>
侍衛(wèi)立刻進入暗道,機關合上。
屋里恢復了安靜。
浣碧看著甄嬛平靜的側臉,心也定了下來。
她明白了,太后的禁足,根本困不住小姐,反而讓她能放手一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