延禧宮的門關上了。
黃色的封條貼在朱漆大門上,隔絕了內外。
安陵容站在院中,任由風吹起衣角,她卻感覺不到冷。
寶鵑和菊清跪在地上瑟瑟發(fā)抖,不敢出聲。
整個延禧宮一片寂靜。
“為什么……”
安陵容喃喃自語,眼神空洞。
她想不通,只是因為前朝御史彈劾奢侈,皇上為何會下這么重的手。
宮里比她奢侈的人多了去了。
這道封條,與其說是懲罰,不如說是囚禁。
夜深了。
安陵容沒睡也沒哭。
她回到內殿,點上蠟燭。
燭光下,是她幾日不眠不休趕制的安神香。
大量的香料堆在桌上,散發(fā)著幽深又帶點甜味的氣息。
她看著這些香,空洞的眼神里,漸漸有了偏執(zhí)的神色。
“娘娘,歇歇吧?!睂汏N端來熱茶,聲音發(fā)抖。
安陵容沒理她,看向一旁的菊清。
“菊清?!?/p>
“奴婢在?!本涨暹B忙上前。
“你說,我是不是不夠誠心?”
安陵容的聲音很輕,卻透著一股執(zhí)著,“是不是我做的香還不夠多,不夠好,所以額娘在底下還在受苦,才會連累我受此懲罰?”
菊清低著頭,眼底閃過精光。
這正是甄嬛教她的話。
“娘娘,您別這么想。”菊清壓低聲音,引導道,“只是……奴婢聽說,祭奠亡靈,心意越誠,供奉越多,那份孝心才能穿過陰陽兩界,讓逝者安息?!?/p>
她停頓了一下,小心地補充。
“您被禁足,無法去寺廟為老夫人祈福。如今能做的,也只有這些了?!?/p>
菊清的話,精準地觸動了安陵容心中最偏執(zhí)的地方。
對。
皇上可以罰我,天下人都可以誤會我。
但我不能不做個孝順女兒。
額娘生前受盡委屈,死后不能再做個孤魂野鬼。
“不夠,還不夠?!?/p>
安陵容被這話點醒,猛地站起身。
她的眼中滿是狂熱。
“我要做更多,我要讓整個延禧宮都充滿這香氣,我要讓額娘知道,她的女兒沒有忘記她!”
她推開寶鵑的茶,撲回桌案前,拿起香料瘋狂地碾磨起來。
混入了催化劑的香料,在她手中散發(fā)出更濃郁詭異的香氣。
菊清跪在角落,低著頭,唇邊泛起一絲冷笑。
養(yǎng)心殿內,皇帝的頭痛一陣陣發(fā)作。
太陽穴劇痛,眼前陣陣發(fā)黑。
太醫(yī)開的藥毫無作用。
他腦中全是病歷上的記錄,純元的,還有他自己的,每一條都讓他心痛難忍。
“皇后……宜修……”
他咬著牙,從齒縫里擠出這個名字。
那個溫婉賢淑,對他關懷備至的女人,她的臉在幻覺中扭曲變形。
“皇上,您該歇息了。”蘇培盛憂心忡忡地勸道。
“歇?”皇帝猛地睜開眼,眼中布滿血絲,“朕睡不著!”
他一把推開桌上的奏折,煩躁地站起身。
“擺駕!”
“皇上,這么晚了,您要去哪兒?”
皇帝的腳步頓住,目光望向延禧宮的方向。
那個被他親手封起來的地方。
安陵容……香料……
一個念頭突然出現(xiàn)。
或許,是那些香導致了他的頭痛。
他要去看看,親自驗證這毒究竟有多深。
“延禧宮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