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，黃子弘凡的半碗飯吃得急，往窗外探頭不下十次。黃父把青菜推到他面前，敲了敲筷子：

黃父不是說要當醫(yī)生嗎？飲食葷素搭配還要我提醒？

他癟了癟嘴，夾著青菜在碗里刮油，看得黃父來了火氣。

飯吃完了，黃子弘凡套了換洗的干凈校服，突然說要夜跑。黃父沒覺得不好，男孩血氣方剛點，等入了伍再挫挫他銳氣。

黃子弘凡剛走到樓下，嘿哈了一聲把聲控?zé)艉傲顺鰜恚缓蟊灰恢弧傲軡竦男∝堖洹睋涞埂?/p>

舒時安哥哥！

黃子弘凡無數(shù)次幻想著舒時安揚著裙擺朝他奔來，卻沒想到是此刻狼狽的模樣。

是觸目驚心的狼狽，舒時安手里捧著玻璃碎子和木塞，被壓癟的紙星星堆成小山。黃子弘凡下意識是擰著脾氣說：

黃子弘凡地上滑，不要跑！

昨夜的雨還沒干，等再反應(yīng)過來，“小貓咪”的哭叫聲越來越大，爪子撓得他心癢。

那是舒時安第一次喊他哥哥，就好像他已經(jīng)成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。黃子弘凡伸手把她抱住，又發(fā)現(xiàn)校服上染了鮮紅，盛著玻璃碎子的手被劃傷了幾道。

黃子弘凡把玻璃扔了

舒時安在懷里抖動了一下，黃子弘凡立起嗓子的時候，她都是打心里害怕。

舒時安不可以……

她重復(fù)了一遍，啜泣著抱得更緊。

黃子弘凡舒時安

黃子弘凡心也急了，血止不住地黏著她的手臂流。

黃子弘凡舒時安！

舒時安哥哥！

舒時安的眼淚跌進玻璃里，一起泛著攝人心魂的光。

舒時安這是給你的……

在給舒時安包扎的時候，黃子弘凡把活得飽滿的這一天回顧了一遍。黃父看坐在黃子弘凡臥室里的小姑娘還在啜泣，隨意低聲問了幾句緣由，撂下一句：

黃父等妹妹走了再收拾你，臭小子

走回廚房洗碗。

黃子弘凡生日禮物？

黃子弘凡目光落到書桌上那一堆帶著血的玻璃和星星，嘆了嘆只能干起正事。棉球在傷口上又輕又柔，他見舒時安點頭也不是，搖頭也不是，有些急。

黃子弘凡安安

把藥箱張著的大嘴合上，他坐在舒時安跟前。

黃子弘凡告訴哥哥，好不好？

黃子弘凡勾著頭，鼻尖都要貼上去，聽舒時安從嗓子眼里忸怩地說了一聲：

舒時安對不起，哥哥……

他有些不習(xí)慣，他這一整天都要被她的哥哥哥哥喊得酥麻了，大腦里突然涌現(xiàn)好多畫面，她把帶著金色的紙條折成鼓鼓的星星，每節(jié)課間隙里折一顆，午休前折一顆，睡前折一顆，折到黃子弘凡過那個沒有任何儀式的生日，把一瓶子她的愛意與感激交給他。

舒時安哥哥，我不哭了

她忽地胡亂地抹眼睛，這才覺得她眼睛真大，淚水流得手都接不滿。

黃子弘凡有好多規(guī)矩。要喊他哥哥，下雨天不能亂跑，吃飯不能發(fā)呆，越長越大，越管越嚴。

那窩在小沙發(fā)里的日子好美好，舒時安想，吃他給她切的水果也好美好，黃子弘凡無聲的溫柔讓舒時安停止了哭。她靜靜地坐著，有些貪婪地想聽他再喊她一聲“安安”。

殊不知，她早已是非他的話不聽的一個人了，他的話不是命令，是通向他心口處的小船，舒時安坐在船上，再也離不開他，乘著船去另一個世外桃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