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時安是被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敲門聲吵醒的。診室被黃子弘凡拉上了窗簾,遮擋住了初晨的陽光。為的是她多睡幾個時辰,舒時安翻了個身,毛毯咝溜地滑下沙發(fā),迷糊里對躊躇的坡跟鞋腳步聲起了疑。那人沒注意,縮著的一團(tuán)粉色背對著她挪過去,舒時安瞇著眼,在裝睡。
是放下了一本書。舒時安將呼吸放輕,粉色在她狹長的眼縫里清晰起來。今天扎著低丸子頭,臉還是粉撲撲的,是趙衿。正準(zhǔn)備以書傳情的趙衿,還留戀地用手指撫摸過黃子弘凡的用品,鋼筆,線本之類的,看得她心里一陣發(fā)麻。
也不藏著掖著了,舒時安壯著膽子呼氣,甚至伸著脖子看趙衿一步三回頭,愣是沒發(fā)現(xiàn)在身后的自己。門又被躡手躡腳地合上,舒時安起身拉開診室的窗簾,萬物皆敞亮。
舒時安青青子衿…
舒時安的舌尖輕輕觸碰上壁,在翻開書本第一頁時念道。娟秀小字在一片白色里赫然,一本不俗的情詩集,舒時安甚至揣測了一下,外人一定會覺得這個女孩,勇敢又浪漫。
勇敢又浪漫,舒時安想起了她的紳士又禮貌。即便這樣,她依然不喜歡。
-
只憑果敢的一聲推門響,舒時安都能判斷,這次是黃子弘凡回來了。
上午十一點,手術(shù)順利結(jié)束,即便是全程觀摩,黃子弘凡也很受益。他正進(jìn)來,舒時安端著架子,想錯開他的身影溜出去。臨門的小空間里,人又被拉住,她嘗試掙扎一下,直接被黃子弘凡掐著腰抵上門了。
黃子弘凡能消停了嗎?
黃子弘凡沉悶地發(fā)出聲音,是長時間集中注意力后的疲憊。舒時安仰著頭,無意識地咬著唇瓣,道:
舒時安不想陪了,反正你又不缺人陪…
黃子弘凡誰陪我?
他大腦放空了一會,背脊開始冒冷汗。
舒時安你那位青青子衿可是親自把詩集送到桌上了,等你著你回復(fù)一句悠悠我心呢!
笑不輕蔑也不酣暢,黃子弘凡嘴角的弧度寫滿了辛酸的自嘲。背脊松了松,低頭去探她的鼻子,道:
黃子弘凡你又生什么氣?
這句話,算是點燃了舒時安炮仗的引線。這一場長達(dá)十年的賭氣似沒有硝煙的戰(zhàn)火,終于在那一刻讓舒時安正視了自己的內(nèi)心,她想說點什么,她應(yīng)該說點什么。
舒時安生氣?
舒時安渾身顫抖。
舒時安我是很生氣,我生氣你為什么十年前離開的時候不告訴我,生氣你從部隊調(diào)到重解醫(yī)院不告訴我,生氣你回大院不告訴我,生氣你怎么不像以前一樣冷漠決絕一點…
舒時安哥哥,我從來不介意你把你的未來分享給我,不在乎以你為名的等待,可是哥哥,你要告訴我,如果你也喜歡我,請你一定要告訴我
因為再長的離別也敵不過一場山崩地裂的重逢。原來,愛一直悄無聲息地拖著裙裾蹲在她身邊,替她拾起摔碎的圓鏡碎片,那些鋒利的棱棱角角,折射出故事,抑或是她壓抑,欺騙自己的思念。
剎那里,舒時安想起莎翁寫過的詩,“除了你之外,在這世上我不企望任何的伴侶;除了你之外,我的想象也不能再產(chǎn)生出一個可以使我喜愛的形象?!?/p>
如此,在愛這件事上,她和無數(shù)干凈靈魂心意相通。
黃子弘凡低著頷,斜斜地看過去,她整張臉真摯地像上戰(zhàn)場前的士兵。笑了,黃子弘凡大約是用眼神回應(yīng)了她。
舒時安你看,愛是有回聲的。
回聲是吻,是讓一個人渾身癱軟的方式,像是墜入化滿酒心巧克力的海,帶著醉意的甜覆上舒時安的眼睛。以至于她在試圖掙脫或逃避的念想里,走著迷宮。黃子弘凡用齒輕輕地絞了一下,舒時安疼地晃著手臂,往他胸口上砸。
找不到氣口,他吻得太兇了,在少說多做這一方面,舒時安算是認(rèn)可了黃子弘凡。
大約是黃子弘凡覺得她整個人都在往地上滑,托著她又猛地拔起來,不害臊地甜她嘴唇。舒時安唔了一聲,不適應(yīng)的渾身發(fā)麻。這才停下來,有點黑貓警長眼睛瞪得像銅鈴的意思了,黃子弘凡又回歸面無表情,只說了一句:
黃子弘凡嗯,現(xiàn)在告訴了
舒時安發(fā)愣,其實是還豎著耳朵聽他下一句。誰都不知道會不會有下一句,黃子弘凡的嘴唇又湊上來,轉(zhuǎn)過身,把她逼到沙發(fā)上。
他在上,她在下,黃子弘凡撐著手臂,舒時安保護(hù)式地雙手環(huán)胸。求饒式的索吻,一下,又一下,氣息掃在她鼻尖上。親得多了,舒時安又開始躲了,黃子弘凡索性就環(huán)著她的腰一起躺著。
黃子弘凡安安,我喜歡你這么明顯的事,你看不出來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