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時安仿佛被無盡的沼澤深埋著,被拉入黑暗的深淵,潮水不斷從四周向她逼仄而來。又好像在萬千人海中泅渡,伸手去抓頭頂上方射下的救贖般的光,卻越陷越深。
她突然睜開眼睛,左手疊在胸前大口地呼吸,仿佛還未擺脫夢魘般的窒息感,床頭的小燈散著幽暗的微光。
黃子弘凡走了進(jìn)來,坐在床邊側(cè)身看著舒時安,看到她鬢角邊被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洇濕的碎發(fā),伸手去幫她整理。舒時安的眼睛里還帶著剛睡醒時的朦朧水汽,像藏了一汪深綠色的湖水,聲線有些喑啞。
舒時安幾點(diǎn)了?
黃子弘凡十一點(diǎn)多了
舒時安很快就是新的一天了
舒時安看向窗外,月光的映襯使得天地萬物更加黯然飄渺,卻添了一份靜謐與安寧。
黃子弘凡輕聲地應(yīng)了句,摟著她的腰將她扶起,在她的腰后墊了個軟枕。舒時安就像往常那樣伸手環(huán)在黃子弘凡的脖頸,指腹有一搭沒一搭地落在他后頸上并不安分,纏纏繞繞的。
黃子弘凡時安,陸念溪說想邀請你去法國玩兒幾天
舒時安是你想我去吧?
舒時安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,黃子弘凡倒也不掩飾地與她對視,不懼被她瞧出什么。舒時安的眼睛清澈透亮如山澗里的溪水,純真又執(zhí)著,他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身影倒映其間。舒時安懂他,毋需言語便能讀他的心。
要說黃子弘凡做過最不后悔的事情,大概是他六年前就跟舒時安坦白他的一切。這么多年來,他一直被要挾著,要名要利要資源,他都妥協(xié),直到這一次的電影拍攝,被威脅著不準(zhǔn)和舒時安合作。
——現(xiàn)在被爆出來,不過是他設(shè)想過幾千幾萬次的最壞結(jié)果,竟有種如釋重負(fù)的感覺,是該做個了斷了。
當(dāng)年舒時安不是因?yàn)檫@件事離開他,如今說了會陪著他,那便一定會。他的時安一直都是這樣的人,將愛與恨直接寫在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的變化里,坦誠又可愛。
既然不擔(dān)心舒時安會離開他,便不必把她抓得死死的在身邊,將她送離風(fēng)暴的中心,讓她遠(yuǎn)離那些流言蜚語的煩擾才是最好的辦法。
畢竟現(xiàn)下這情形,舒時安才是真正的受害者。所以他拜托陸念溪陪著舒時安在法國,四處旅游散心也好,在街頭喝咖啡看書也罷,反正狗仔沒有膽大包天到連陸念溪也敢跟,他也更能安心處理接下來的事情。
舒時安歪著頭,探詢地看著面前頭越來越低的人。
舒時安你真的……不需要我陪著你?
她好像被一只淋了雨濕漉漉的大狗狗撞進(jìn)懷中了。
黃子弘凡我今年都二十八歲了,沒你想的那么脆弱......
舒時安“嗯”了一聲,語調(diào)上揚(yáng),好笑地看著像只鴕鳥一樣將臉埋在她胸前的人,像個小孩一樣蹭來蹭去尋找溫暖的安慰。嘴上說著倔強(qiáng)硬氣的話,但是“嗡嗡”的說話聲不甚有說服力。
舒時安真是多謝你的提醒,轉(zhuǎn)眼間我都快三十了……
舒時安伸手摸了摸他的側(cè)臉。
提到這個,她心里一滯,而后又是輕不可聞的暗嘆。時間過得如此快,他們竟已經(jīng)相識第八個年頭,但是能好好相處的時間卻不多,統(tǒng)共加起來都不足兩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