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天后的夜晚，林瀾星的指尖還停在游戲手柄的按鍵上，屏幕里的角色剛躲過Boss的致命一擊，正準(zhǔn)備釋放大招。窗外的風(fēng)突然變了方向，帶著一絲不屬于夏夜的冷香，悄無聲息地漫進(jìn)房間。她以為是空調(diào)溫度開太低，下意識地裹了裹寬松的白色T恤——胸前的卡通貓咪圖案洗得有些發(fā)白，邊角還沾著早上吃麥片時濺到的奶漬。
直到那道冷香落在頸后，像極了冬天里突然貼在皮膚上的冰塊，林瀾星才猛地回頭。
門口站著個穿黑色緊身衣的女孩，紫色長發(fā)如瀑布般垂到腰際，發(fā)梢隨著呼吸輕輕晃動。她手里把玩著一把銀色匕首，刃口映著電腦屏幕的光，在空氣中劃開細(xì)碎的冷芒。女孩的眼睛是深紫色的，像浸在墨水里的葡萄，掃過林瀾星光裸的腳踝時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：“光著腳玩電腦，天才黑客‘星塵’，都這么隨性？”
林瀾星的心臟驟然縮緊。“星塵”是她在黑客論壇的代號，除了幾個素未謀面的網(wǎng)友，沒人知道這個名字。她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腳——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，怕癢，更怕陌生人的觸碰。父親生前總說，光腳踩在地板上能讓人保持清醒，可此刻，冰涼的木地板只讓她覺得刺骨的慌。
“滾出去。”林瀾星的聲音比平時冷了幾分，右手悄悄摸向電腦桌下的微型電棍。那是她上次幫網(wǎng)友破解安防系統(tǒng)時，對方寄來的防身禮物，黑色的外殼小巧玲瓏，按下開關(guān)時會發(fā)出滋滋的電流聲。
女孩卻像沒聽見一樣，慢慢走近。她的腳步聲很輕，黑色緊身衣貼在身上，勾勒出流暢的肌肉線條——看起來和林瀾星年紀(jì)差不多，卻透著一股久經(jīng)訓(xùn)練的狠勁?！皢⒃萍嫉暮诵陌?，是你破解的？”她彎下腰，指尖幾乎要碰到林瀾星的腳背，“還敢留‘漏洞太多’的警告，你就不怕死？”
“怕？”林瀾星突然笑了，銀灰色眼眸里閃過比賽時的鋒芒，“我只怕某些人拿著用戶隱私賺錢，還裝得冠冕堂皇?！彼偷匕聪码姽鏖_關(guān)，滋滋的電流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，“現(xiàn)在滾，我可以當(dāng)沒見過你。”
女孩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。沒等林瀾星反應(yīng)，她手里的匕首突然朝心口刺來——速度快得像一道閃電，刃口帶著破風(fēng)的銳響。林瀾星早有準(zhǔn)備，身體往側(cè)邊一滾，躲開匕首的同時，將電棍狠狠抵在女孩腰側(cè)。
“滋啦——”
電流穿透黑色緊身衣的瞬間，女孩悶哼一聲，身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，匕首“當(dāng)啷”一聲落在地毯上。林瀾星喘著氣爬起來，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孩，心里竟有些發(fā)慌——她能感覺到，這女孩的身手遠(yuǎn)不止于此，剛才的攻擊，更像在試探。
她走到冰箱前，拿出一瓶新的牛奶。剛才喝了一半的那瓶還放在電腦旁，奶漬順著瓶身流到桌上，黏糊糊的。林瀾星擰開瓶蓋，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，讓她稍微冷靜了些。她回頭看了眼女孩，對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，紫色長發(fā)遮住了半張臉，只能看到蒼白的下頜線。
“明明和我差不多大，為什么要做這種事？”林瀾星小聲嘀咕著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牛奶瓶的標(biāo)簽——那是父親生前常買的牌子，每次加班到深夜，都會給她熱一杯牛奶。
就在這時，地上的女孩突然睜開眼睛！
深紫色的眼眸里沒有絲毫剛醒的迷茫，只有淬了毒的冷意。她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長刀——那是林瀾星父親生前收藏的水果刀，放在玄關(guān)的柜子上，平時用來切水果，此刻卻成了致命的武器。女孩猛地起身，長刀帶著風(fēng)聲，朝著林瀾星的后背刺去。
林瀾星聽到動靜時，已經(jīng)晚了。
刀尖穿透衣服、刺破皮膚的瞬間，她甚至沒感覺到疼，只覺得后背傳來一陣灼熱的麻意。她難以置信地低頭，看著刀尖從胸前露出來，帶著暗紅的血珠，滴落在白色T恤上。胸前的卡通貓咪圖案，瞬間被染成了詭異的深紅色。
“唔……”林瀾星悶哼一聲，手里的牛奶瓶“啪”地摔在地上。白色的牛奶混著血，在地板上蔓延開來，流到她的腳踝邊——冰涼的觸感，像極了父親去世那天，實(shí)驗室里的冷水濺在她腳上的感覺。
她倒在地上，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。女孩站在她面前，拔出長刀，血濺在黑色緊身衣上，像開了朵妖艷的花。林瀾星的視線開始模糊，耳邊傳來女孩的聲音，帶著嘲弄：“天才黑客？也不過如此?！?/p>
突然，女孩蹲下身，伸出手，竟將林瀾星抱了起來——是標(biāo)準(zhǔn)的公主抱，手臂穩(wěn)穩(wěn)地托著她的腿彎和后背，指尖不經(jīng)意間碰到她腳踝上的血，動作卻意外地輕。林瀾星的頭靠在女孩的肩膀上，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冷香，像冬天里沒化的雪。
“你……要干什么？”林瀾星的聲音破碎得像風(fēng)中的紙片，銀灰色眼眸里蓄滿了淚。她想掙扎，可身體里的力氣像被抽干了一樣，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。
女孩沒說話，抱著她一步步走向窗臺。窗外的夜風(fēng)灌進(jìn)來，吹得林瀾星的白色短發(fā)貼在臉上，也吹起女孩的紫色長發(fā)，兩束截然不同的發(fā)絲在風(fēng)中輕輕觸碰，又很快分開。林瀾星能看到樓下的路燈，昏黃的光像一個個模糊的光斑，還能聽到遠(yuǎn)處傳來的蟬鳴——夏天還沒結(jié)束，她卻要結(jié)束了。
“你知道嗎？”女孩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，帶著一種奇怪的溫柔，“我其實(shí)挺佩服你的?！彼皖^看著林瀾星，深紫色的眼眸里竟閃過一絲羨慕，“能在記憶力比賽上贏蘇曼妮，還能破解啟元的系統(tǒng)，你比我厲害多了……我從來沒贏過任何人。”
林瀾星的意識突然清醒了幾分。求生的本能讓她抓住女孩的衣領(lǐng)，指甲深深掐進(jìn)對方的皮膚里：“別……求你……”這是她第一次放低姿態(tài)，眼淚順著臉頰滑落，滴在女孩的肩膀上，“我錯了……我把資料刪了……再也不碰啟元的東西了……求你讓我活下來……”
她的聲音越來越哽咽，那些沒來得及做的事，像電影一樣在腦海里閃過：“我還沒給爸爸上墳……他的忌日快到了……我還沒見過媽媽……她上次說要來看我……我還沒買櫥窗里的那個手辦……我還沒寫完那個AI程序……”
女孩的手指撫過她的白色短發(fā)，動作輕得像在觸碰易碎的玻璃?！巴砹??！彼穆曇衾飵е唤z不易察覺的惋惜，“啟元要你死，沒人能救你?！彼崎_窗戶，夜風(fēng)更大了，吹得林瀾星的衣服獵獵作響，“不過，我會讓你死得‘特別’一點(diǎn)——從這里跳下去，至少比躺在地上好看?！?/p>
失重感瞬間襲來。
林瀾星感覺自己像一片被風(fēng)吹落的葉子，身體急速下墜。她能看到女孩站在窗臺邊，紫色長發(fā)在風(fēng)里飄動，像暗夜里的鬼魅。她想喊，卻發(fā)不出聲音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地面越來越近——樓下的花壇里，幾株月季開得正艷，紅色的花瓣在月光下像血。
“爸爸……”她在心里默念，指尖似乎還能感覺到牛奶瓶的冰涼，“對不起……我沒能好好活著……”
“砰——”
身體撞在花壇里的瞬間，劇痛才猛地炸開。林瀾星的視線開始渙散，她看到女孩還站在四樓的窗臺邊，對著她的方向，輕輕皺了皺眉——那表情里，有惋惜，有羨慕，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悲傷。
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，林瀾星想起比賽時拿到的那枚獎牌，想起父親教她的“節(jié)奏記憶法”，想起電腦里那個未完成的AI程序——她給那個程序取名叫“星塵”，想讓它替自己看看更廣闊的世界。
可惜，她再也看不到了。
女孩在窗臺上站了很久，直到樓下傳來清潔工的尖叫聲，才轉(zhuǎn)身離開。她走到玄關(guān)時，看到地上的匕首和電棍，彎腰撿了起來，又瞥見電腦桌上的獎牌——鍍金獎牌上，還刻著林瀾星的名字。
她猶豫了一下，把獎牌放進(jìn)了口袋。
走到樓下時，警車的鳴笛聲已經(jīng)由遠(yuǎn)及近。女孩混在圍觀的人群里，看著醫(yī)護(hù)人員將林瀾星的尸體抬上擔(dān)架——白色的T恤被血染透，像一朵凋零的花。她的口袋里，獎牌的金屬邊緣硌著皮膚，有點(diǎn)疼。
“江紫！你怎么在這里？”旁邊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。
女孩回頭，臉上瞬間換上乖巧的笑容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——那是她平時在學(xué)校的樣子，穿著校服，戴著眼鏡，是老師眼里的好學(xué)生?！拔衣愤^，看到這里好多人，就過來看一眼?！彼噶酥妇嚕鞍l(fā)生什么事了？”
“好像是有人跳樓了?！蓖瑢W(xué)說著，拉了拉她的胳膊，“快走吧，馬上要早讀了，別遲到了?！?/p>
江紫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跟著同學(xué)離開。走到路口時，她回頭看了一眼那棟樓的四樓窗臺，口袋里的獎牌，似乎更沉了。她不知道，林瀾星的電腦還亮著，屏幕上，那個叫“星塵”的AI程序，正緩慢地運(yùn)行著，像一顆不肯熄滅的星。
津ICP備2022002164號-2 © 2016-2023 iHuaBen.com 版權(quán)保護(hù)聲明 不良信息舉報:jubao@ihuaben.com
京公網(wǎng)安備11010502036362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