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城南的窄巷深處飄著細碎的冷雨,打在斑駁的墻面上,濺起星星點點的濕痕。
慕婉妯一身玄色勁裝貼在身上,將長發(fā)用同色布帶緊緊束成高馬尾,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線條利落的下頜。她指尖扣著一把從永安宮庫房翻出的短匕,刃身薄而利,在昏暗中泛著冷光。春桃緊跟在她身后,手里提著的燈籠被風吹得微微晃動,映得兩人的影子在墻上忽明忽暗,小宮女的臉白得像紙,卻還是死死咬著唇,沒敢發(fā)出半點聲響。
“宿主,前方三十步就是文家老宅,阿塵檢測到三股陌生氣息,都帶著兵器反光!”系統(tǒng)的聲音難得帶了點顫音,“他們在墻角和屋頂埋伏著,目標應該是令牌!”
慕婉妯腳步一頓,抬手按住春桃的肩膀,兩人迅速貼到墻根的陰影里。她側(cè)耳聽著,冷雨打在瓦片上的聲響里,混著極輕的衣料摩擦聲——對方是練家子,動作很輕,但在這死寂的巷子里,還是藏不住痕跡。
“一會兒我沖進去開門,你找機會躲進旁邊的柴房?!蹦酵矜ǖ穆曇魤旱脴O低,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,“無論聽到什么,都別出來。”
春桃攥著她的衣角,用力點頭,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。
慕婉妯不再多言,矮身貼著墻根往前沖,到了老宅門口,她飛起一腳踹在斑駁的木門上?!爸ㄑ健币宦暣潭捻憚永铮T軸斷裂的瞬間,她已經(jīng)側(cè)身躲到門后。三支羽箭“咻”地從門內(nèi)射出來,釘在對面的墻上,箭尾還在微微顫抖。
“果然有埋伏。”慕婉妯眼底寒光一閃,握著短匕的手緊了緊。
三個蒙面人從院內(nèi)的槐樹下跳出來,手里都握著長刀,刀刃被雨水打濕,泛著森冷的光。為首的人聲音粗啞,像被砂紙磨過:“把文家的令牌交出來,饒你們兩個小丫頭一條命!”
春桃嚇得腿都軟了,慕婉妯卻把她往身后一護,短匕在掌心轉(zhuǎn)了個利落的圈:“想要令牌?先問過我手里的刀?!?/p>
話音未落,為首的蒙面人已經(jīng)揮刀砍來。慕婉妯側(cè)身避開,刀刃擦著她的肩甲劃過,帶起一陣冷風。她借著轉(zhuǎn)身的力道,短匕狠狠刺向?qū)Ψ降氖滞蟆@是她在現(xiàn)代練過的防身術(shù),專挑關(guān)節(jié)和要害下手,不拼力氣,只拼速度。
“??!”蒙面人吃痛,長刀“哐當”落地。慕婉妯順勢奪過刀,反手架在他的脖子上,刀刃貼著他的皮膚,冷得刺骨:“說,是誰派你們來的?”
“我、我不知道!”蒙面人聲音發(fā)顫,“是個穿黑衣服的人找的我們,說只要拿到令牌,就給我們一百兩銀子!”
慕婉妯皺眉,看來對方藏得很深,沒給這些小嘍啰留任何線索。她手腕用力,將人打暈過去,轉(zhuǎn)身對付另外兩個。這兩人見首領(lǐng)被制,招式頓時亂了,慕婉妯幾下就將他們踹倒在地,用腰帶捆了個結(jié)實。
“公主,您太厲害了!”春桃從她身后探出頭,眼里滿是崇拜,聲音還帶著哭腔。
慕婉妯沒心思理會這些,她警惕地掃過院子四周,確認沒有其他埋伏后,拉起春桃往正屋走:“別耽誤時間,找密室?!?/p>
正屋里落滿了厚厚的灰塵,家具都用白布蓋著,像一個個沉默的鬼影。慕婉妯按照文仲禮的囑咐,徑直走進西側(cè)的書房。書架上擺滿了古籍,最底層的一格有個不起眼的凹槽,形狀和那枚銀質(zhì)令牌嚴絲合縫。
她將令牌插進去,輕輕一擰,只聽“咔噠”一聲,書架緩緩向旁邊移開,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,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。
“你在這里守著,我進去?!蹦酵矜c燃火把,遞給春桃,自己彎腰鉆進了洞口。
通道狹窄,僅容一人通過,墻壁上的油燈被她一一點燃,昏黃的光線下,磚石上的刻痕清晰可見。走了約莫十步,眼前出現(xiàn)一扇石門,門上刻著和令牌一樣的蘭花齒輪紋——這就是密室的門。
慕婉妯再次用令牌打開石門,密室不大,中央擺著一張石桌,桌上放著一個暗紅色的木盒,盒鎖已經(jīng)生銹,顯然很久沒人動過。她打開木盒,里面是一疊泛黃的賬本和幾封折得整齊的信。
手指撫過賬本的紙頁,上面的字跡娟秀,是文淑妃的筆跡。第一頁就記著李嵩半年前收受十萬兩白銀賄賂的明細,后面附著行賄人的簽字和手印。再往下翻,涉及的官員越來越多,甚至有兩個是當朝的戶部侍郎和兵部尚書,每一筆都數(shù)額巨大,日期大多集中在文淑妃出事前三個月。
“原來母妃查到的是這個。”慕婉妯的指尖微微發(fā)涼,這些貪腐證據(jù),足以動搖朝堂根基,難怪有人要對母妃下死手。
她拿起那幾封信,其中一封是文淑妃寫給文仲禮的,信里說:“李嵩與皇后私交甚密,近日查得他們暗中調(diào)動京畿衛(wèi)戍兵力,似有不軌之心。我已將證據(jù)抄錄一份,藏于密室,若我遭遇不測,煩請二哥轉(zhuǎn)交陛下,務必查明真相?!?/p>
另一封是用密寫藥水寫的,慕婉妯掏出隨身攜帶的藥粉撒上去,字跡漸漸顯現(xiàn)——是寫給青竹的:“我已知身陷險境,你帶著那卷賬冊先逃,去國子監(jiān)找你弟弟林墨,他會幫你。待風聲過后,再尋機會為我翻案?!?/p>
慕婉妯將賬本和信件仔細收好,剛要轉(zhuǎn)身,就聽到洞口傳來春桃的驚呼聲:“公主,小心!”
她心里一緊,立刻沖出去,只見一個黑衣人正用刀架在春桃的脖子上,春桃的火把掉在地上,火苗舔著地面的干草,嚇得她眼淚直流。
“把木盒交出來,否則我殺了她?!焙谝氯说穆曇魶]有起伏,像冰一樣冷,手里的刀又貼近了春桃的皮膚,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。
慕婉妯握著木盒的手緊了緊,眼神銳利如鷹。這個黑衣人的招式比剛才那三個蒙面人利落得多,手腕上有一道刀疤,是常年握劍的人才有的痕跡——絕不是普通的江湖殺手。
“你想要木盒,可以?!彼従徟e起木盒,語氣平靜得可怕,“但你得先放了她?!?/p>
“別跟我談條件!”黑衣人冷哼一聲,“先把木盒扔過來,否則我現(xiàn)在就動手!”
慕婉妯盯著他的眼睛,突然將木盒向左側(cè)扔去。黑衣人下意識地轉(zhuǎn)頭去接,就在這一瞬間,慕婉妯猛地沖上去,短匕直刺他的手腕。黑衣人反應極快,側(cè)身避開,卻還是被匕首劃傷了胳膊,鮮血滴在地上,和雨水混在一起。
“找死!”黑衣人怒喝一聲,揮刀向慕婉妯砍來。兩人打在一起,刀光劍影里,慕婉妯漸漸有些吃力——她的防身術(shù)對付小嘍啰還行,遇上這種專業(yè)殺手,體力很快就跟不上了。
就在這時,院墻外傳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,還有禁軍的吆喝聲:“里面的人聽著,禁軍在此,立刻放下兵器!”
黑衣人的臉色驟變,他看了一眼慕婉妯,又看了看地上的木盒,咬了咬牙,轉(zhuǎn)身從后窗跳了出去,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巷子里。
慕婉妯松了口氣,癱坐在地上,額角的冷汗混著雨水往下流。春桃連忙跑過來扶她:“公主,您沒事吧?”
“我沒事?!彼龘u了搖頭,抬頭看向門口——沈翊穿著一身玄色的禁軍統(tǒng)領(lǐng)服飾,腰間佩著長劍,帶著幾個禁軍走進來。他的頭發(fā)被雨水打濕,貼在臉頰上,眉眼間的冷冽更甚,像是從冰窖里走出來的人。
“沈?qū)④??”慕婉妯有些意外,“你怎么會在這里?”
沈翊的目光掃過地上的蒙面人,又落在她手里的木盒上,眉頭皺了皺:“末將接到線報,說此處有可疑人員聚集,特來巡查。沒想到會遇到公主?!彼穆曇粢琅f冷硬,沒有半分情緒,仿佛只是在匯報公務。
慕婉妯握緊木盒,語氣平淡:“本宮只是來祭拜母妃的舊宅,沒想到遇到劫匪。勞煩沈?qū)④娏恕!彼幌胱屔蝰粗滥竞欣锏膬?nèi)容——這個人太神秘,她還不確定他是敵是友。
沈翊也沒多問,只是蹲下身檢查了一下地上的蒙面人,手指在其中一人的袖口摸了摸,起身道:“這些人袖口繡著‘李’字,是李嵩府里的家丁?!?/p>
慕婉妯心里一凜,果然是李嵩的人。
“此處不安全,末將送公主回宮。”沈翊說完,轉(zhuǎn)身走向院子,玄色的衣擺掃過積水,濺起一串水花。
馬車里,慕婉妯靠在車壁上,看著手里的木盒,腦海里全是沈翊的話。他怎么知道這些是李嵩的人?線報又是從哪里來的?
“宿主,阿塵檢測到沈?qū)④妱偛艡z查蒙面人時,偷偷把一枚令牌塞在了其中一人的懷里!”阿塵的聲音突然響起,“那枚令牌是禁軍的通行令牌,好像是故意留給我們的線索!”
慕婉妯挑眉,看向車窗外。沈翊騎著馬走在馬車旁邊,雨水打在他的肩上,她卻渾然不覺。這個男人,到底在打什么主意?
到了永安宮門口,慕婉妯剛下車,沈翊就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,扔給她:“手臂劃傷了,涂這個?!闭Z氣依舊冷硬,說完,不等她回應,就轉(zhuǎn)身帶著禁軍離開了,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宮道盡頭。
慕婉妯握著瓷瓶,指尖傳來瓷瓶的涼意。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——剛才和黑衣人打斗時,確實被劃了一道小口子,她自己都沒在意,沈翊卻注意到了。
回到內(nèi)殿,春桃?guī)退幚韨?,阿塵的聲音又響起來:“宿主,這個瓷瓶里的藥是軍中特供的金瘡藥,普通人根本拿不到!沈?qū)④娍隙ㄊ翘匾饨o你的!”
慕婉妯看著藥瓶上的刻痕——那是鎮(zhèn)國府的徽記。她摩挲著刻痕,狐貍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。
沈翊,李嵩,皇后,文家老宅的證據(jù)……這盤棋,越來越復雜了。而沈翊這個突然出現(xiàn)的棋子,到底是助力,還是另一個陷阱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