控制室的黑暗像瀝青一樣濃稠。通風管道傳來的腳步聲消失了，只剩下我和沈漪瀾的呼吸在狹小空間里回響。

"剛才那聲音..."沈漪瀾的聲音從我背后傳來，帶著一絲沙啞。她的魚鱗在幽藍應急燈下泛著冷光，像無數(shù)片鋒利的鏡子。

我還沒回答，整座地鐵站突然震動起來。天花板簌簌落下混凝土碎屑，培養(yǎng)艙群發(fā)出此起彼伏的警報聲。監(jiān)控屏幕亮起刺目的紅光，數(shù)百個"我"的臉在屏幕上扭曲變形。

"跑！"沈漪瀾抓住我的手腕往門外拽。她的手掌比剛才更燙了，鱗片邊緣滲出淡藍色液體，在皮膚上蒸騰起霧氣。

地下七層的走廊比想象中寬敞。墻壁上布滿黑色符文，隨著我們的腳步忽明忽暗。我能看到玻璃培養(yǎng)艙里漂浮的自己——有的胸口插著手術(shù)刀，有的眼球被替換成了金屬義眼，最靠前的那個脖頸處還掛著和我一樣的金屬牌。

"為什么每個都..."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。某個培養(yǎng)艙突然炸裂，濕漉漉的人形生物撲向我，被沈漪瀾甩出的瑞士軍刀釘在墻上。

"別看了！"她拽著我繼續(xù)往前跑。水流在她周圍盤旋，卻在半空凝結(jié)成冰棱。我聞到血腥味混著海水的咸澀，就像三年前急診室窗外飄來的味道。

走廊盡頭是圓形大廳，中央矗立著巨大的主控臺。我認得那個造型——和醫(yī)院實驗室里一模一樣的吊墜形狀。沈漪瀾突然松開手，后退兩步把刀尖對準我："你早就知道對不對？"

"知道什么？"我的背脊抵住冰涼的金屬臺面。頭頂?shù)膽睙糸W爍幾下，照亮她脖頸處蔓延的鱗片。

"那天晚上在便利店，你用熱可可潑玻璃..."她的呼吸變得粗重，"那些培養(yǎng)艙的輪廓，你畫得太準了。就像...就像你早就見過。"

我搖頭時金屬牌撞在胸前發(fā)疼："那是破妄之眼看到的..."

"胡扯！"她突然暴喝，水流失控般炸開，在空中凝成尖銳的冰錐，"你體內(nèi)有東西在影響我們所有人！上次在醫(yī)院，你觸發(fā)警報前我就感覺不對勁——"她顫抖著舉起左手，掌心浮現(xiàn)詭異的藍色紋路，"這玩意兒從你接觸金屬牌就開始蔓延。"

培養(yǎng)艙群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，我們同時回頭。數(shù)百個"林昭"正在破繭而出，他們胸前的金屬牌反射著詭異紅光。

"你才是復制品。"我聽見自己說。這個念頭不知何時生根發(fā)芽，此刻突然破土而出，"否則為什么每次實驗體暴走都是我引發(fā)的？為什么白影總說..."

"夠了！"沈漪瀾的刀鋒擦過我耳際，釘進身后的控制臺。她瞳孔收縮成豎線，青紫色光芒在虹膜邊緣流轉(zhuǎn)，"讓我看看你心里到底藏著什么！"

水流如鞭子般抽來時，我本能地抬手格擋。金屬牌突然發(fā)燙，那些水珠在半空凝滯，折射出詭異的藍光。沈漪瀾瞳孔猛地放大，她的鱗片開始大塊脫落，露出下面滲血的皮膚。

"你..."她踉蹌后退，手指摳進脖頸處的鱗片縫隙，"這是初代林昭的自毀程序啟動信號！"

我這才發(fā)現(xiàn)主控臺中央有個凹槽，和我的金屬牌完全吻合。三年前車禍那晚的記憶碎片突然閃現(xiàn)——穿白大褂的男人從我胸前扯下金屬牌，血淋淋的牌面上浮現(xiàn)出同樣的紋路。

"等等..."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。指尖觸到凹槽的瞬間，整個大廳亮起刺目紅光。全息投影在空中展開，畫面里是我躺在擔架上的模樣。

"回收目標確認，第17號受試體。"穿白大褂的男人將金屬牌貼在我胸口，"記憶清除進度97%..."

"這不是真的..."我后退半步，撞上沈漪瀾滾燙的身體。她捂著耳朵發(fā)出痛苦的低吼，背部的鱗片像活物般蠕動。

"你早就被調(diào)包了！"她突然尖叫，水流化作冰刃朝我劈來，"從三年前就不是真正的..."

刀鋒離眉心只剩半寸時戛然而止。白影的手指夾在刃口與空氣之間，他的白大褂在數(shù)據(jù)流中飄動，像一片飄落的雪。

"最新版本。"他輕笑著松開手，瑞士軍刀當啷落地，"值得慶幸的是，這次你們終于找到彼此了。"

我盯著他手中晃動的金屬牌，上面赫然刻著"0001"的編號。培養(yǎng)艙群同時爆裂，無數(shù)"林昭"的殘肢在紅光中飛舞。

"想知道真相嗎？"白影拋來一枚銀色芯片，帶著海水的咸味，"或者說...想看看初代破妄之眼的墳墓？"

沈漪瀾突然發(fā)出野獸般的嘶吼，她的魚尾完全顯現(xiàn)，在地面掃倒一排儀器。我趁機抓住她的手腕，皮膚相觸的瞬間，那些藍色紋路突然順著血管攀上我的手臂。

"你瘋了嗎！"我死死按住她抽搐的手臂。她的眼淚混著鱗片碎片滴在我手背上，滾燙得像融化的鐵水。

"快...關(guān)掉系統(tǒng)..."她咬破嘴唇，血珠順著下巴滴在控制臺上，"再不阻止...我就要失去理智了..."

我轉(zhuǎn)身撲向主控臺時，芯片突然發(fā)出嗡鳴。金屬牌自動彈出，露出下方隱藏的凹槽。白影的身影在數(shù)據(jù)流中忽隱忽現(xiàn)，他嘴角勾起神秘弧度："要看看創(chuàng)始者留下的東西嗎？"

"林昭！"沈漪瀾的聲音帶著哭腔。她的尾巴掃斷了操作臺的電纜，火花濺在滲液的傷口上，騰起一團藍煙。

我閉上眼睛把芯片插進凹槽。世界在瞬間顛倒，眼前閃過高塔的畫面——斷裂的銅鈴鏈在風中搖晃，下方是沉睡的城市輪廓。

"你終于要看見真正的自己了。"蘇綰的聲音從通風管道傳來，帶著便利店門口銅鈴的清響。

警報聲突然變調(diào)成童謠旋律，和第四章便利店收音機里的聲音一模一樣。最后一盞應急燈炸裂時，我聽見白影的低語：

"真正的破妄之眼...還未覺醒。"

我盯著白影手中晃動的芯片，三年前的雨夜畫面在視網(wǎng)膜上反復閃回。穿白大褂的男人扯下金屬牌時，我的手指正死死扣著便利店玻璃門框——那里有和現(xiàn)在主控臺一樣的凹槽。

"別碰那東西！"沈漪瀾突然撲過來。她的魚尾掃倒操作臺，電纜火花濺在滲液的傷口上，騰起一團藍煙。我聞到焦糊味混著海水的咸澀，就像急診室窗外飄來的味道。

白影的身影在數(shù)據(jù)流中忽隱忽現(xiàn)："知道為什么選你當最新版本嗎？"他拋來銀色芯片，帶著蘇綰身上的海風氣息，"因為真正的破妄之眼...從不會背叛觀察者。"

培養(yǎng)艙群同時爆裂，無數(shù)林昭的殘肢在紅光中飛舞。某個斷臂砸在沈漪瀾腳邊，手腕內(nèi)側(cè)的條形碼清晰可見：0017。她瞳孔猛地收縮，后退半步撞上正在融化的冰錐。

"等等..."我想抓住她滾燙的手腕，卻觸到正在脫落的鱗片。那些藍色紋路順著血管攀上我的手臂，像三年前急救室里蔓延的監(jiān)測線。

"快阻止系統(tǒng)..."她咬破嘴唇，血珠滴在控制臺濺起藍焰。我轉(zhuǎn)身撲向主控臺時，芯片突然發(fā)出嗡鳴。金屬牌自動彈出，露出下方隱藏的凹槽。

"你終于要看見真正的自己了。"蘇綰的聲音從通風管道傳來，帶著便利店門口銅鈴的清響。警報聲變調(diào)成童謠旋律，和第四章收音機里的聲音一模一樣。

最后一盞應急燈炸裂時，我聽見白影的低語：

"真正的破妄之眼...還未覺醒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