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穿透薄霧,王府東側(cè)花園里青石小徑上泛著露水。蘇挽情提著竹掃帚緩步行來,粗布衣裳被風(fēng)吹得貼在身上,發(fā)髻低垂,像極了個安分守己的婢女。
她彎腰掃地,動作輕柔,目光卻不停游移。亭臺、回廊、假山——每處都可能藏著暗衛(wèi)。她知道,這是蕭錦回設(shè)的局。
果然,不多時一名侍女走來,語氣平靜:“王爺請您去涼亭一敘?!?/p>
蘇挽情放下掃帚,理了理衣襟,低頭應(yīng)是,腳步不急不緩。
涼亭臨水而建,晨風(fēng)拂過水面,泛起漣漪。蕭錦回已端坐其中,玄衣襯得他眉眼冷峻,手中握著一只青瓷茶盞。
“你這幾日,倒也安分?!彼_口,聲音不高,卻帶著居高臨下的壓迫感。
蘇挽情垂眸微笑:“妾身既已入府,自當(dāng)謹(jǐn)守本分?!?/p>
蕭錦回抬眼看了她一眼,眼中情緒晦澀難明。他將手中茶盞推過去:“嘗嘗?!?/p>
蘇挽情接過,茶香撲鼻而來,卻有一絲異樣。她不動聲色地淺啜一口,舌尖微苦,心頭一緊。
毒。
她低頭掩住神色,借咳嗽之機(jī)將茶吐入袖中帕子,再抬頭時,依舊是那副溫順模樣。
蕭錦回目光微閃,似有所察,卻未揭穿,只是緩緩道:“你若真悔過……或許還有機(jī)會。”
蘇挽情心頭一震,面上卻更加柔和:“王爺說的是?!?/p>
她輕輕放下茶盞,聲音低柔:“妾身記得,那年春宴,妾身在梅林舞劍,王爺贈我一支玉簪。那時王爺待我,是真心的?!?/p>
蕭錦回神色一滯,手指微微收緊,眼中閃過一絲痛楚。
“你為何要提起這些?”他語氣忽然冷了幾分。
蘇挽情輕聲道:“妾身只是想說,人心會變,但過往不會憑空消失?!?/p>
蕭錦回沉默片刻,緩緩起身:“你若真心悔過,便替我辦一件事?!?/p>
蘇挽情低頭應(yīng)是,眼中寒意一閃而過:“是,王爺?!?/p>
他轉(zhuǎn)身離去,走到亭口時,忽然停住腳步,回頭看了她一眼:“你……比以前更懂事了。”
蘇挽情望著他的背影,指尖微微收緊。
“不是我變了,是你忘了,我曾經(jīng)有多愛你?!?/p>
暗處,墨影早已潛伏。他本欲在蘇挽情飲下毒茶后現(xiàn)身接應(yīng),卻發(fā)現(xiàn)四周彌漫起一層淡紫色幻香迷霧。
他屏息后退,但還是吸入了些許,眼前一陣模糊,意識開始飄忽。
“柳沉?!彼吐暤?,聲音沙啞。
“墨影,你終究還是來了。”暗處傳來一聲冷笑。
柳沉從陰影中走出,一身青衣,眼神陰鷙。
墨影勉強(qiáng)站穩(wěn),低聲警告:“你別太過分?!?/p>
柳沉卻未追擊,只冷冷道:“蘇挽情,你到底能撐多久?”
說完,他轉(zhuǎn)身離去,留下墨影一人跌坐在地,意識逐漸模糊。
蘇挽情回到偏房,確認(rèn)無人監(jiān)視后,才松了口氣。她剛坐下,門外傳來腳步聲。
她迅速躺上床,佯裝虛弱。
門被推開,是那名送藥的侍女。
“王爺特地囑咐,讓姑娘趁熱喝?!彼龑⒁煌霚幏旁谧郎?,語氣恭敬。
蘇挽情閉眼未睜,低聲道:“勞煩姐姐,我有些頭暈,能否稍后再喝?”
侍女應(yīng)允,退出房間,輕輕關(guān)上門。
待腳步聲遠(yuǎn)去,蘇挽情翻身下床,快步走到桌前,拿起湯藥嗅了嗅。
熟悉的苦澀中夾雜著一絲腥氣。
她將藥汁倒入墻角陶盆,隨后重新躺回床上,假裝昏睡。
片刻后,門縫被人輕輕推開。
柳沉悄無聲息地走進(jìn)來,目光落在空碗上,嘴角微揚:“看來,她還不傻。”
他低聲自語:“若真這么容易被毒倒,又怎能配得上‘蘇挽情’之名?”
他并未久留,轉(zhuǎn)身離去前,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,仿佛早已看穿她的偽裝。
夜深人靜,蘇挽情起身,確認(rèn)房中無人后,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整齊的密信。
字跡熟悉,內(nèi)容簡短卻意味深長:
“王爺命你三日后隨行皇陵——小心柳沉同行?!?/p>
她將信揉碎吞下,站在窗前凝望遠(yuǎn)山。
皇陵……
她記得前世,她就是在那片荒涼之地被推下斷崖,尸骨無存。
而今,她竟又要回去。
她輕撫窗欞,目光堅定如鐵。
這一世,她不會再做任人宰割的棋子。
\[本章完\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