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，蘇清靠在男人懷里，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。她想抬頭看他的臉，卻被按住后腦勺，只能看到他黑色大衣的領(lǐng)口。

"別動。"男人聲音壓得很低，"前面有監(jiān)控。"

她僵在原地，胃里翻騰著剛才喝下的液體。血腥味還在舌尖縈繞，像是咬破了血管。她摸了摸口袋，針管還在，邊緣被她的體溫焐得發(fā)燙。

兩人躲在樹后，遠處探照燈掃過樹梢，在地上劃出一道白光。蘇清盯著那道光，記憶突然閃現(xiàn)——地下室的鐵門、宋亞軒蒼白的臉、還有他給自己注射時手背上的疤痕。

"走。"男人突然拉著她往前跑。

風灌進她敞開的衣領(lǐng)，吹得鎖骨處的皮膚發(fā)涼。她踉蹌了一下，高跟鞋陷進松軟的泥土。男人立刻停下，彎腰替她拔出鞋子。

"我自己來。"她伸手要接，卻被他避開。

男人低頭看著她腳踝："扭傷了？"

她搖頭，觸到自己額頭的冷汗。記憶像碎了一地的玻璃，怎么都拼不起來。只記得五年前某個雨天，有人牽著她的手走過長廊，說會保護她。

"到了車上再說。"男人把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，繼續(xù)往前走。

前方傳來汽車引擎聲，蘇清下意識抓緊口袋里的針管。金屬外殼硌得掌心生疼，提醒她不能相信任何人。包括這個救她的人。

"你還記得醫(yī)院嗎？"男人突然開口。

她愣住，心跳漏了一拍。

"哪間醫(yī)院？"

"心理診所。"他聲音很輕，"你第一次逃出來時去的地方。"

蘇清瞳孔收縮。畫面在腦海中閃現(xiàn)：診室里的米色沙發(fā)、窗外的梧桐樹、還有醫(yī)生桌上擺著的相框——是她和宋芽芽的合影。

"你怎么知道這些？"

男人沒回答，反而握緊她的手。他的手掌溫暖干燥，和宋亞軒的手不同。但那種熟悉的觸感讓她胸口發(fā)悶。

他們終于走到停車點。男人替她打開副駕駛座的門，轉(zhuǎn)身去后備箱拿東西。蘇清坐進車里，立刻聞到一股薰衣草香，和她房間的味道一模一樣。

后視鏡閃過一絲銀光，她轉(zhuǎn)頭去看，發(fā)現(xiàn)男人正盯著她。

"你不記得我了？"

他解開圍巾，露出半張臉。月光照在他眼角的淚痣上，蘇清呼吸一滯。

記憶碎片如潮水涌來——

五年前的心理診所，少年時期的她蜷縮在沙發(fā)上。對面坐著穿白大褂的男人，手里拿著病歷本。他說："我會幫你忘記那些痛苦的事。"

"是你..."她聲音發(fā)顫。

男人重新系好圍巾，發(fā)動車子。儀表盤亮起微弱的光，照亮他下巴上的一道疤。和宋亞軒的不一樣。

"當年你逃出來了，但宋亞軒把你抓回去時動了手腳。"他踩下油門，車子駛向黑暗的山路，"他給你做了記憶移植手術(shù)，讓你以為自己還愛著他。"

蘇清手指摳進座椅，胃里一陣絞痛。她想起地下室里宋亞軒給自己注射的畫面，還有他說的那句："我把你的記憶都藏進了他的身體。"

"所以...我根本不愛他？"

"你愛的是真正的宋芽芽。"男人語氣堅定，"但宋亞軒把弟弟的記憶塞進你腦子里，讓你以為他還活著。"

車窗外掠過廣告牌，霓虹燈映出"愛是自由"的標語。蘇清盯著那幾個字，喉嚨發(fā)緊。

"如果一切都是假的..."她轉(zhuǎn)頭看他，"那你呢？"

男人沉默片刻，伸手握住她發(fā)抖的手。

"我是真的想救你。"

蘇清沒有抽回手，反而攥得更緊。她突然意識到什么，從口袋里摸出針管。

"這瓶藥..."

"能幫你清除虛假的記憶。"他瞥了眼后視鏡，"但你必須忘記宋亞軒。徹底忘記。"

車子駛?cè)胨淼?，黑暗瞬間吞沒一切。蘇清盯著手中淡藍色的液體，想起宋亞軒倒下時的樣子。他說過會放她走，用生命償還過錯。

"我不確定..."她聲音哽咽，"我不知道該相信誰。"

男人伸手想拿針管，卻被她躲開。

"給我一點時間。"

"我們沒多少時間。"他語氣急了，"宋亞軒的人隨時可能找到我們。"

蘇清抱緊自己，胃部又是一陣劇痛。她開始懷疑，這到底是救贖還是另一個陷阱？

隧道盡頭透出光亮，車子猛地沖出黑暗。刺眼的日光燈下，蘇清看到消毒水味道的天花板。她躺在病床上，手邊掛著點滴。

"你終于醒了。"

她轉(zhuǎn)頭，看見床邊坐著宋亞軒。他穿著深灰色毛衣，嘴角帶著溫柔的笑。

"夢魘過去了。"

蘇清猛地坐起，卻發(fā)現(xiàn)手腕被固定帶束縛。她瘋狂掙扎，卻聽到門外輪椅滾動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