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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古家族大比當日,演武場四周早已人聲鼎沸。千古家與司徒家的重要人物端坐于高高的主看臺之上,下方是摩拳擦掌的年輕子弟以及眾多圍觀族人。
降魔斗羅早已到場,他一身暗紅色勁裝,身姿挺拔地坐在屬于千古家最高身份的位置上,面色冷峻,看不出什么表情。
只有熟悉他的人,如他身旁的千鈞斗羅,才能從他微微繃緊的下頜線和那看似隨意搭在扶手上、卻指節(jié)泛白的手指,看出他內(nèi)心的極度不平靜。
他的目光早已如同最銳利的探針,掃過了司徒家觀禮區(qū)的每一個角落,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刻在心底的身影。
隨著時間的推近,他周身的低氣壓幾乎快要凝成實質(zhì),讓侍立在后的千古家仆從大氣都不敢喘。
而司徒家這邊,氣氛則有些微妙。司徒幽的歸來,在家族內(nèi)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動。
當年父母雙亡、武魂特殊的小姑娘,如今歸來,實力深不可測,僅僅是不經(jīng)意間流露出的威壓,便讓族中長老們都感到心悸,不敢有絲毫怠慢,更別提當年那些或許曾有過微詞的人。
只是她性情似乎愈發(fā)清冷,對族中事務(wù)并不熱衷,回來幾日,除了必要的見面,大多時間都獨自待在父母留下的舊院中。
直到大比這天,當司徒幽出現(xiàn)在眾人面前時,所有見到她的人,眼中都難掩驚艷。
她并未穿著代表司徒家身份的服飾,而是特地換了一身淡紫色的古裙,衣料是罕見的流光緞,行走間似有月華流淌。
墨色的長發(fā)并未全部束起,只是半挽,用一支簡單的白玉簪固定,其余青絲如瀑般垂落腰際。
她薄施粉黛,容顏清麗絕倫,眉宇間卻帶著一種疏離的平靜。這一身打扮,褪去了游歷時的風塵與颯爽,斂去了潛伏時的低調(diào)與普通,只剩下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感和一種恬靜溫柔的錯覺。
她在司徒家?guī)孜缓诵拈L老的簇擁下緩步而來,明明年紀最輕,卻自然而然地居于中心主位,兩位資歷最深的長老反而如同陪襯,負責與千古家寒暄交涉等一切事宜。
她全程保持著恰到好處的、無可挑剔的禮儀性微笑,既不過分熱絡(luò),也不顯失禮,仿佛一個精致而完美的瓷娃娃。
然而,當她的目光與千古家這邊接觸時,那抹公式化的笑容似乎微微真切了一分,尤其是看向千鈞斗羅時,會輕輕頷首致意,眼神中也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、屬于舊識的溫和。
這份細微的差別,落在一直死死盯著她的降魔眼中,簡直如同針扎般刺目。
她對自己家族的人,尚且是疏離的禮貌,為何對千鈞……卻能流露出那般不同?
終于,雙方家主簡短致辭后,眾人依次入座。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安排,座次上,司徒幽的位置,恰好就在降魔斗羅的旁邊。
當那道淡紫色的、帶著清雅香風的倩影在他身旁的座位優(yōu)雅落座時,降魔整個身體瞬間僵硬如鐵。
他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臟瘋狂擂動胸腔的聲音,血液在耳膜里奔騰呼嘯。十幾年的尋找、思念、不甘、憤怒……在這一刻盡數(shù)化為洶涌的洪流,沖擊得他幾乎失控。
他猛地轉(zhuǎn)過頭,紅色的眸子如同最熾烈的火焰,死死地鎖住身旁的女子,那目光灼熱得仿佛要將她吞噬。他張了張嘴,喉嚨卻干澀得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,只能從齒縫間艱難地擠出兩個帶著顫抖和無數(shù)復(fù)雜情緒的字:
“……小幽?!?/p>
司徒幽似乎這才注意到他過于熾烈的目光,她緩緩側(cè)過頭,那雙清澈見底的湖藍色眼眸(她今日并未做任何偽裝)平靜地迎上他翻江倒海般的視線,唇邊依舊掛著那抹恬靜溫柔的淺笑,仿佛面對的不是一個尋找她十幾年、幾乎快要瘋魔的故人,只是一個尋常的、鄰座的觀禮者。
她微微頷首,語氣輕柔,卻帶著一種禮貌的疏遠:
“降魔供奉,許久不見?!?/p>
“供奉”二字,如同最冰冷的寒泉,瞬間澆滅了降魔眼中一半的火焰,讓他如墜冰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