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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間內(nèi)的“戰(zhàn)斗”已接近尾聲,或者說,進(jìn)入了另一種階段。
降魔斗羅攻勢雖猛,但心緒激蕩之下,破綻難免。司徒幽瞅準(zhǔn)一個他因憤怒而招式用老的瞬間,身形如煙般飄忽貼近,無數(shù)根肉眼難辨的云絲線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,瞬間爆發(fā)!
它們并非硬碰硬,而是以一種極其精妙刁鉆的角度,纏繞、穿插、收緊!先是手腕,猛地一勒,讓他吃痛之下降魔棍幾乎脫手;緊接著是腳踝,云絲線一扯,破壞了他的平衡;隨即,更多的云絲線如同天羅地網(wǎng),層層疊疊地纏繞上來,將他雙臂、雙腿乃至軀干都牢牢束縛在一起!
降魔驚怒交加,拼命掙扎,熾熱的紅色魂力爆發(fā),試圖焚斷這些看似纖細(xì)的絲線。
然而,這云絲線堅韌得超乎想象,其上蘊(yùn)含的魂力屬性更是奇特,并非剛硬,而是極致的柔韌與綿密,如同陷入無邊無際的蛛網(wǎng),越是掙扎,束縛得越緊,那力量還能隱隱滲透,干擾他自身魂力的運(yùn)轉(zhuǎn)。
“司徒幽!你放開我!”他怒吼著,像一頭被困的兇獸。
司徒幽卻充耳不聞,指尖輕勾,最后幾根云絲線巧妙一拉。
下一刻,在降魔難以置信的怒吼聲中,他整個人被云絲線捆得結(jié)結(jié)實(shí)實(shí),像個巨大的粽子,然后猛地倒吊了起來!頭下腳上,懸在了房梁之下!黑色的長發(fā)垂落,幾乎要觸及地面,他奮力扭動著,卻根本無法掙脫這羞恥的束縛。
“司徒幽?。?!”他氣得眼睛都紅了,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屈辱!
司徒幽這才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,走到他面前,微微仰頭,看著他被倒吊著、因?yàn)槌溲行q紅卻依舊俊朗的臉龐。她湖藍(lán)色的眼眸中清冷一片,帶著一種審視和探究,仿佛在研究一個難解的謎題。
她輕輕開口,聲音平靜無波,卻像是一把精準(zhǔn)的鑰匙,試圖撬開他緊閉的心門:
“現(xiàn)在,可以好好說話了嗎?”
她頓了頓,目光直視著他那雙燃燒著怒火與窘迫的紅色眸子,一字一句地問道:
“千古臨降,你到底是在氣什么?”
“是氣我當(dāng)年不告而別?”
“還是氣我十幾年杳無音訊?”
“或者……”她的聲音微微壓低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、連她自己可能都未曾明晰的試探,“你只是在氣你自己……拿我毫無辦法?”
“……”
倒吊著的降魔猛地停止了掙扎。
她的話,像是一盆冰水,夾雜著冰塊,狠狠砸在他頭上,讓他瞬間的狂怒停滯了。
他在氣什么?
氣她不告而別?氣她音訊全無?當(dāng)然是!這十幾年,每一天他都在氣!氣她的狠心,氣她的決絕!
可當(dāng)這個問題被她如此直白、如此平靜地問出來時,那些洶涌的、表面的憤怒之下,更深層的東西,仿佛被這一問,赤裸裸地暴露了出來。
他看著下方那張近在咫尺、清麗絕倫卻冷漠疏離的臉,看著她眼中那片仿佛永遠(yuǎn)不起波瀾的湖藍(lán)。一股巨大的、難以言喻的委屈和心酸,如同決堤的洪水,猛地沖垮了他所有的偽裝和強(qiáng)橫。
是,他是在氣自己。
氣自己當(dāng)年為什么沒有察覺到她的去意,為什么沒有能力留住她。
氣自己這十幾年為什么怎么找都找不到她,像個無能的廢物。
氣自己即使現(xiàn)在她就在眼前,卻依舊看不懂她,抓不住她,甚至……還要被她如此輕易地制服,倒吊在這里,像個笑話!
他拿她,真的毫無辦法。
從小到大,他逗她,惹她,和她吵,和她鬧,以為這樣就能讓她多看他一眼,記住他??勺罱K,她還是走得干脆利落?,F(xiàn)在回來了,依舊是這樣,云淡風(fēng)輕,仿佛他這十幾年的煎熬,都只是一個無關(guān)緊要的插曲。
這種深深的無力感和挫敗感,遠(yuǎn)比單純的憤怒,更讓他痛苦。
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,想說什么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,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。
只有那雙紅色的眸子,死死地、帶著一種近乎脆弱的神情,望著她,里面翻涌著太多無法用言語表達(dá)的復(fù)雜情緒——憤怒、委屈、不甘、思念,還有那被他壓抑了十幾年、早已深入骨髓的……愛戀。
房間內(nèi)陷入了詭異的寂靜,只有他被倒吊著、因情緒激動而略顯粗重的呼吸聲。
司徒幽看著他眼中那幾乎要溢出來的痛苦和掙扎,那不再是單純的怒火,而是一種更深沉的、讓她心頭莫名一緊的東西。她綁住他的云絲線,幾不可查地微微松動了一絲。
她似乎……觸碰到了一些,她未曾預(yù)料到的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