殘花敗季

一場秋雨毫無預(yù)兆地降臨，淅淅瀝瀝，連綿了好幾天。天空總是灰蒙蒙的，空氣里帶著潮濕的涼意。

江毓不太喜歡這樣的天氣，它總讓她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。比如南方梅雨季里，永遠(yuǎn)晾不干的衣服，和房間里揮之不去的霉味，還有……那個雨天里發(fā)生的事。

她站在教學(xué)樓門口，看著外面細(xì)密的雨簾，有些發(fā)愁。早上出門時天氣還好好的，她沒帶傘。

放學(xué)的鈴聲已經(jīng)響過，同學(xué)們?nèi)齼蓛傻負(fù)沃鴤汶x開，說笑的聲音漸漸遠(yuǎn)去。江毓抱著書包，猶豫著是不是要冒雨沖出去。家離學(xué)校不算太遠(yuǎn)，跑快點應(yīng)該也不會淋得太濕。

就在她深吸一口氣，準(zhǔn)備沖進(jìn)雨里的時候，一把黑色的傘遞到了她面前。

江毓愣住了，順著傘柄抬起頭，看到了沈辭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。

“拿著?！彼穆曇艉瓦@天氣一樣，帶著點涼意。

“??？不用了，謝謝你，我可以跑回去的?！苯惯B忙擺手，有些不知所措。讓他把傘給了自己，那他怎么辦？

沈辭沒說話，只是把傘往她手里又遞了遞，眼神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意味。

江毓看著他，又看了看那把黑色的傘，猶豫了幾秒，還是接了過來：“那……你怎么辦？”

“我家近?！鄙蜣o言簡意賅，說完，轉(zhuǎn)身就沖進(jìn)了雨里。

他跑得很快，黑色的身影很快就被雨幕吞沒。江毓握著還帶著他體溫的傘柄，心里涌上一股復(fù)雜的情緒。她撐開傘，看著沈辭消失的方向，站了很久。

回到家，江毓把傘仔細(xì)地擦干，放在門口。那是一把很簡單的黑色雨傘，沒有任何圖案，卻讓她莫名地覺得有些安心。

第二天早上，雨還在下。江毓帶著那把黑色的傘去了學(xué)校，想還給沈辭。

到了教室，沈辭已經(jīng)坐在座位上了，頭發(fā)似乎還有點濕，貼在額頭上，臉色比平時更白了些。

江毓走過去，把傘放在他的桌子上：“謝謝你的傘?！?/p>

沈辭看了看傘，又看了看她，點了點頭：“不客氣?！?/p>

“你……沒感冒吧？”江毓看著他微濕的頭發(fā)，忍不住問了一句。

沈辭愣了一下，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問，隨即搖了搖頭：“沒有?！?/p>

江毓“哦”了一聲，沒再說什么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。

一整天，江毓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。她時不時地看向沈辭，發(fā)現(xiàn)他上課的時候偶爾會輕輕咳嗽幾聲，臉色也始終不太好。她心里有些過意不去，如果不是自己沒帶傘，他也不會淋雨。

下午最后一節(jié)是體育課，因為下雨，改成了在室內(nèi)上自習(xí)。教室里很安靜，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。

江毓看著窗外的雨，心里想著該怎么彌補(bǔ)一下。她從書包里拿出早上出門時媽媽塞給她的一包感冒藥，猶豫著要不要給沈辭。

他好像真的感冒了，送包藥給他，應(yīng)該沒問題吧？

她攥著那包藥，手指微微收緊。糾結(jié)了很久，終于在自習(xí)課快結(jié)束的時候，鼓起勇氣，把藥放在了沈辭的桌子上，然后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，心臟砰砰直跳。

沈辭低頭看了看桌子上的感冒藥，又抬頭看向江毓。江毓假裝在看書，耳朵卻紅了。

他拿起藥，拆開包裝，拿出一片，就著自己帶的水咽了下去，然后把剩下的藥放進(jìn)了桌肚里。

江毓用余光看到了這一切，心里悄悄松了口氣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了一下。

放學(xué)的時候，雨停了。天空依舊是灰色的，但空氣變得清新了許多，帶著雨后泥土的氣息。

江毓走出教室，看到沈辭也跟了出來。他走到她身邊，停下腳步。

“謝謝?！彼f，聲音比平時似乎柔和了一點。

“不客氣?！苯沟男奶珠_始加速，她低著頭，不敢看他，“你……好點了嗎？”

“嗯，好多了?！鄙蜣o說。

兩人并肩走著，沉默地穿過走廊，下了樓梯。校園里的小路上有很多積水，倒映著灰蒙蒙的天空和兩旁的樹木。

“你好像不太喜歡說話？”沈辭忽然開口問。

江毓愣了一下，抬起頭看他，他正看著前方，側(cè)臉在暮色中顯得有些柔和?！班拧悬c?！彼蠈嵒卮?。

“為什么？”

這個問題讓江毓沉默了。為什么？因為過去的那些事，讓她覺得說話是一件很費力的事，她害怕說錯話，害怕被人誤解，更害怕敞開心扉后受到傷害。

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，只能低下頭，小聲說：“不知道。”

沈辭也沒有再追問，只是“嗯”了一聲，繼續(xù)往前走。

走到校門口，兩人要分開了。江毓停下腳步：“我先走了。”

“嗯?！鄙蜣o點頭。

江毓轉(zhuǎn)身離開，走了幾步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。沈辭還站在原地，看著她的方向。對上她的目光，他愣了一下，然后轉(zhuǎn)身，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。

江毓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，心里有種說不清楚的感覺。就像雨后的天空，雖然依舊陰沉，卻似乎透出了一點點微光。

她和沈辭之間，好像有什么東西，在這個雨天里，悄悄改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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