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凌赫低頭，看著懷里女孩泛紅的側(cè)臉和微微顫抖的睫毛，環(huán)在她腰間的手沒有立刻松開。

展廳里變幻的光線流淌過她白皙的皮膚和清澈的眼睛，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個墜入凡間的精靈。

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，某種情緒在胸腔里發(fā)酵。

他沒有像往常那樣說些痞氣的話逗她，只是靜靜地抱了她幾秒，然后才若無其事地松開手，改成牽住她的手，語氣恢復了平時的慵懶。

張凌赫“笨手笨腳的，跟著老子。”

張凌赫“別亂跑。”

他的手心依舊滾燙，包裹著她微涼的手。

江歲歲這次沒有掙扎，任由他牽著，穿行在光怪陸離的展廳里。

她的手被他牢牢握在掌心，一種奇異的，微弱的暖流，從兩人交握的手掌，悄悄蔓延至心口。

她偷偷抬頭，看著他線條分明的側(cè)臉在變幻光影中顯得有些不真實。

這個男人，像一團危險的火，靠近會灼傷，但此刻，在這陌生的、絢爛的環(huán)境里，他緊握的手，卻成了她唯一熟悉的依靠。

心底那道堅冰般的抗拒，似乎在不知不覺中，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。

或許他并不完全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，只有霸道和蠻橫？

這個念頭剛剛升起，就被江歲歲強行壓了下去。她不敢深想，怕那只是錯覺，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前兆。

可是，失控的，似乎不只是張凌赫步步緊逼的靠近。

還有她自己，那顆越來越不聽話的心。

藝術展之后，江歲歲感覺自己陷入了一種更深的迷茫。

張凌赫依舊強勢地存在于她的生活中，消息、電話、突如其來的接送，以及那些看似不經(jīng)意卻總能讓她臉紅心跳的肢體接觸。他像個永不疲倦的獵人，不知疲倦地在她周圍布下天羅地網(wǎng)。

但有些東西，似乎在那個光影交織的展廳里，悄然改變了。

江歲歲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不再像最初那樣，僅僅是出于恐懼而順從。

當他牽她的手時，她雖然依舊會心跳加速，卻少了幾分掙扎的念頭；當他用那種帶著鉤子的眼神看她時，她除了慌亂，竟也會有一絲細微的，連自己都羞于承認的悸動。

她開始偷偷觀察他。

觀察他開車時專注的側(cè)臉，觀察他和朋友通話時不耐煩卻依舊簡潔高效的語氣，觀察他偶爾看到她喜歡某樣小點心時，下次會默不作聲地多點一份。

這個男人，粗暴直接得像一塊未經(jīng)打磨的頑石，棱角分明，硌得人生疼。

但偶爾，在那些不經(jīng)意的縫隙里，又會泄露出一點點極其微弱，幾乎難以察覺的不一樣的東西。

比如，他記得她不喜歡吃香菜。

比如，在她被展廳里尖銳的裝置藝術品嚇到下意識后退時，他會不動聲色地側(cè)身，用自己高大的身軀擋住她的視線。

比如，他送她的那幅《星舞》，真的掛在了她房間最顯眼的位置，每晚入睡前，她都會看著那片深邃的星空發(fā)呆。

這種矛盾的發(fā)現(xiàn)，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，在她心里漾開一圈圈混亂的漣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