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識,從一片混沌的黑暗中緩慢浮沉。
陸昭首先感覺到的是劇烈的頭痛,仿佛有無數(shù)根針在顱內穿刺,耳邊縈繞著尖銳的嗡鳴,掩蓋了其他一切聲音。他嘗試移動身體,卻感到四肢百骸傳來散架般的酸痛,尤其是后背,火辣辣地疼,像是被灼燒過。
記憶如同破碎的鏡片,雜亂地回閃——刺目的白光、狂暴的能量沖擊、沈璃蒼白的臉、還有那團黑影最后瘋狂怨毒的咆哮……
沈璃!
他猛地睜開眼,視線花了片刻才聚焦。映入眼簾的是安全屋地下室熟悉的天花板,但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草藥味和能量過載后的焦糊氣息。他正躺在臨時鋪設的醫(yī)療床上。
“你醒了?”陳默略帶疲憊的聲音從旁邊傳來。他正操作著一些醫(yī)療儀器,臉上帶著擔憂,“別亂動,你后背有嚴重的能量灼傷,精神力也透支得厲害?!?/p>
“沈璃呢?”陸昭的聲音沙啞干澀,他急切地轉動脖頸尋找,牽動了背后的傷,讓他倒抽一口冷氣。
“她在那邊。”陳默示意了一下房間另一角。
陸昭艱難地側過頭,看到沈璃躺在不遠處的另一張床上,臉色比他還要蒼白,雙目緊閉,眉頭微蹙,似乎即使在昏迷中也在承受著痛苦。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女醫(yī)生正在給她做檢查。
“她怎么樣?”陸昭的心揪緊了。
“情況比你復雜?!标惸樕?,“沈小姐精神力消耗過度,而且…似乎受到了那股自爆沖擊的核心波及,意識層面有損傷,一直沒醒。李醫(yī)生正在盡力穩(wěn)定她的情況?!?/p>
陸昭的心沉了下去。他記得最后時刻,是他撲過去護住了她,但那種程度的精神自爆,范圍性的沖擊恐怕難以完全抵擋。
“那東西…封印了嗎?”陸昭想起那個“裂魂者”。
陳默搖了搖頭,嘆了口氣:“沒有。最后時刻它的自爆太突然,能量太狂暴,我們布置的禁錮陣法都被撕裂了。它…應該算是徹底湮滅了,但沒能捕獲到有效的信息體?!?/p>
計劃成功了,也失敗了。他們解決了一個迫在眉睫的威脅,但沒能得到關于“裂魂者”或“影閣”的更多情報,反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。
陸昭閉上眼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消化著這些信息。背后的灼痛和精神的疲憊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之前的兇險。
“外面情況怎么樣?”他問。
“已經(jīng)處理干凈了。能量波動被控制在倉庫范圍內,沒有引起外界注意。對方似乎是單獨行動,沒有后續(xù)接應。”陳默匯報,“不過…”
“不過什么?”
“在清理現(xiàn)場時,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個?!标惸贸鲆粋€密封的透明證據(jù)袋,里面是一小塊焦黑的、非金非木的碎片,上面殘留著極其微弱的、與那黑影同源的能量波動。“這是在自爆中心點找到的,可能是那個精神體依附的載體或者信物?!?/p>
陸昭接過證據(jù)袋,仔細看著那塊碎片,目光深沉。這或許是唯一的實物線索。
就在這時,躺在床上的沈璃發(fā)出一聲細微的呻吟,睫毛顫動了幾下,緩緩睜開了眼睛。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和渙散,隨即恢復了清明,但帶著深深的疲憊。
“沈璃!”陸昭忍不住喊了一聲,試圖起身,卻又因背后的傷而悶哼一聲。
沈璃循聲轉過頭,看到陸昭關切(或許還帶著一絲愧疚)的眼神,又看了看周圍的環(huán)境,明白了自己的處境。
“我們…還活著?!彼p聲說,聲音虛弱,卻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平靜。
“嗯。”陸昭看著她,千言萬語堵在胸口,最終只化作一句,“你感覺怎么樣?”
沈璃嘗試感知了一下自身狀態(tài),眉頭微蹙:“頭疼,像被撕扯過。精神力很混亂…”她頓了頓,看向陸昭,“你受傷了?”
“小傷。”陸昭輕描淡寫。
一旁的陳默忍不住插嘴:“陸總后背被能量沖擊灼傷,面積不小?!?/p>
沈璃的目光落在陸昭因疼痛而微微汗?jié)竦念~頭上,眼神復雜。她記得最后那刻,是他不顧自身安危護住了她。那種被保護的感覺,陌生而又…讓她心頭微顫。
“謝謝。”她低聲說,這兩個字包含了太多含義。
陸昭搖了搖頭,沒有說話。當時那一刻,他根本沒有思考,完全是本能反應。
短暫的沉默后,沈璃再次開口,語氣帶著一絲不確定:“我昏迷的時候…好像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畫面…”
“什么畫面?”陸昭立刻追問。
“很模糊…像是古代的戰(zhàn)場,又像是在一個很大的宮殿里…有很多人在廝殺,感覺很混亂,也很…悲傷?!鄙蛄嗔巳嗵栄ǎ貞?,“還有一個女人的哭聲,很清晰,一直在叫一個名字…聽不清…”
陸昭與陳默對視一眼,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疑。這難道是“裂魂者”自爆時殘存的精神碎片侵入她的意識?還是…因為這次巨大的沖擊和之前共鳴的積累,進一步喚醒了她體內屬于前世的記憶?
無論是哪種,都意味著情況變得更加復雜。
第一次聯(lián)手對敵,雖然慘勝,但潛藏在暗處的危機似乎才剛剛揭開冰山一角。而兩人之間,因這生死與共的經(jīng)歷,那根聯(lián)結彼此的線,變得更加堅韌,也更加…糾纏不清了。
身體的創(chuàng)傷尚可愈合,但精神的漣漪和來自過往的回響,又將把他們引向何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