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墨微雨!”
一道溫沉卻含著怒意的聲音喚回了他些許理智。
是楚晚寧。
墨燃回過頭,看到來人后,手中一輕,那弟子摔在地上,連忙爬起來抱著手逃走了。
“師尊來了?!?/p>
漫不經(jīng)心的語氣,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(guān)緊要的事。
楚晚寧眉頭緊蹙,上前抬起手,掌風(fēng)凌厲,尾勢卻緩,遲遲沒有落下。
墨燃把臉湊近了些,一雙黑到發(fā)紫的眸子似鷹隼般犀利,帶著不加掩飾的嘲弄。
“師尊,弟子知錯,您要打打便是?!?/p>
不知是不是墨燃的錯覺,他在楚晚寧臉上看到了痛惜之色,楚晚寧的身體竟也是在微微顫抖著,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別的什么。
那只手終究是放下了。
楚晚寧壓下心中情緒,沉聲問道,“為何出手傷人?”
“呵,”墨燃嗤笑一聲,舌尖抵了抵腮幫,“那人說弟子渾身陰冷嚇人,是個怪人,惹弟子不快,該給點教訓(xùn)。”
他往前湊了半步,黑紫的眸子里翻涌著細碎的戾氣。
“師尊向來秉公,弟子出手傷人,想來也不會站在弟子這邊。弟子要是不學(xué)會睚眥必報,日后如何能在死生之巔立足?!?/p>
立足?
他師傅尚未死去,何須他自己立足?
墨燃這是沒把楚晚寧當(dāng)師尊看待,對楚晚寧失望透頂,心如死灰。堅信楚晚寧不會理解他,不會幫他。
“墨燃......”
楚晚寧自然感受得到墨燃此話中飽含的嘲諷,他聲音輕了下去,呢喃般地喚了一聲,后又張了張嘴,卻沒有說出什么來。
只是抬眸望進那雙滿是嘲弄與恨意的眸子,指節(jié)捏得泛白。
那年天裂,帶走了他的兩個徒弟。一個魂歸黃泉,一個恨他入骨。
有時他真的希望回到過去,死的人是他。
沉默片刻,楚晚寧緩緩轉(zhuǎn)過身去,走了兩步才背對著墨燃,“好自為之......”聲音輕得像被風(fēng)吹散,藏著說不清的空落。
留下這四個字,他再沒說什么,默然離去,腳步沉了些。
墨燃像是個惡作劇成功的熊孩子,為戳到了楚晚寧的痛處而感到欣喜若狂。就站在那扶額大笑了起來,宛如瘋魔。連下雨了都顧不上,任由忽至的大雨淋著。
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是痛的,可此刻墨燃感到快意無比。他甚至大睜著眼,讓雨水淌進眼睛里。
讓楚晚寧傷心難過,對他而言簡直是世界上最值得高興的事情。
楚晚寧聽到不遠處的笑聲,腳步頓了頓,心口處泛起一陣細細密密的痛楚。他還是沒有回頭,加快腳步離開了。
心里卻在哭著,喊著,悲凄著。
墨燃......
你不要笑了......
別笑了啊......
他也沒有給自己開避雨結(jié)界,只是在雨里走著,失魂般,好半天才想起來自己該回紅蓮水榭。
路上遇到幾個來不及躲雨的弟子,楚晚寧順手給他們罩上了結(jié)界。
......
墨燃笑累了,眼神漸漸冷了下來,從儲物袋中隨意取了一把傘,踏著雨水往紅蓮水榭走。
還有些修煉上的事要問問那個人,雖然他不太愿意踏足那個地方,但讓自己的實力變得更強總是好的。
紅蓮水榭獨占一座山頭,籠在一片迷蒙煙雨中。這里平時也少有人來,在雨中顯得分外孤寂。
墨燃無視那些叫嘯禁咒,直接進入了紅蓮水榭,反正楚晚寧也不能拿他怎么樣。行至楚晚寧房門口見房門開了一條縫,索性透過那條縫偷偷看看那個討厭的家伙在干什么。
那個冷冰冰的男人竟然破天荒地在喝酒。
遠遠望去,楚晚寧隨意束了個高馬尾,露出一截脖頸,斜斜倚在窗臺邊。那人修長白皙的手捏著酒杯往唇邊送去。
白瓷杯盞抵在唇邊,手微微一揚,琥珀色的酒水便順著杯口滑進楚晚寧口中。末了他微微垂下鳳眸,睫簾遮住眼中情緒,貌似還有幾滴酒汁沾在唇邊。
墨燃愣愣站在原地,一時竟忘了呼吸。
他不得不承認,楚晚寧這個人生得實在是美??蓛?nèi)里卻是冷血又無情,虛偽至極。
楚晚寧還在一杯一杯喝著,不知是在借酒消什么愁。
墨燃待不下去了,也不想問什么問題了。剛才看楚晚寧喝酒看得他心亂亂的,惹得他十分煩躁。他轉(zhuǎn)過身去,攥緊了傘柄,再次踏進雨中,不曾回頭。
忽地一聲驚雷,將墨燃從澀澀回憶中拖出。
墨燃睜開眼,垂眸看著懷里仿佛正熟睡著的楚晚寧,將他抱緊了些,一手拍拍楚晚寧的背,輕聲念叨著什么。
“晚寧?!?/p>
“打雷了?!?/p>
“有本座在,別怕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