☆別怕
雷獅正抱著相框蜷在窗邊,心里的酸脹還沒壓下去,眼眶泛著熱。
突然有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從樓下飄上來。
“哭鼻子的小殿下可是會被笑話哦。”
他猛地抬頭,就見奧黛麗戴著貝雷帽,坐在不遠(yuǎn)處的花壇邊,膝上攤著畫板,手里還握著畫筆,正仰頭朝他笑。
雷獅臉頰瞬間發(fā)燙,慌忙別過臉去扯松領(lǐng)巾,試圖遮住耳后的紅。
那抹紅里還混著沒擦干的、咸澀的水光。
“誰、誰哭了!”他梗著脖子朝樓下喊,聲音里還帶著點沒壓下去的發(fā)緊,“是風(fēng)吹得眼睛疼!你少胡說八道!”
大概是少年人那點不肯認(rèn)輸?shù)淖宰鹦脑谧魉?,明明眼底還泛著未褪的水光,嘴上卻偏要硬撐著不肯承認(rèn)。
雷獅像個口不對心的孩子,寧愿扯著“風(fēng)吹疼了眼睛”的借口,寧愿攥緊相框到指節(jié)發(fā)白,也不愿讓別人看見自己卸下防備的模樣。
仿佛承認(rèn)了脆弱,就輸?shù)袅斯亲永锬屈c屬于他的驕傲。
雷獅認(rèn)得奧黛麗,記得她是雷蟄偶爾會提起的朋友。
這幾天總能在宮殿里撞見她——有時在花園的長椅上翻畫冊,有時倚在回廊欄桿上看云,裙擺掃過光潔的地磚時,還帶著點漫不經(jīng)心的自在。
她穿著精致的衣裙,發(fā)間別著小巧的飾針,連手中的畫筆都透著講究,逛起宮殿來不像訪客,反倒像位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大小姐。
對周遭的規(guī)矩毫不在意,卻偏偏讓人生不出反感,只覺得那股隨性勁兒,和這沉悶的宮殿格格不入。
“哦~,是嗎。”
奧黛麗拖長了語調(diào),眼底藏著幾分了然的笑意,手中畫筆卻沒停,對著畫板輕輕勾下最后一筆。
她起身走到窗邊下,將還帶著顏料余溫的畫紙用元力輕輕遞送到雷獅面前。
指尖沾著的淡藍(lán)顏料還沒干透,在畫紙邊緣暈開一小片淺痕?!斑@幅畫送你?!?/p>
畫里正是他方才抱相框垂眸的模樣,連眼尾那點未褪的紅,都被細(xì)細(xì)描了出來。
雷獅獨自坐在窗邊,背對著光,將相框緊緊抱在懷里,肩膀微微聳動,細(xì)碎的抽泣聲像是怕被人聽見般壓得很低,連垂落的發(fā)絲都遮不住眼底的紅。
她沒多加修飾,只如實畫下了那份藏在冷硬外殼下的柔軟,連他指節(jié)因用力攥著相框而泛白的細(xì)節(jié),都細(xì)細(xì)勾勒了出來。
雷獅垂眸盯著畫紙,指尖輕輕碰了下畫里自己泛紅的眼尾,頓了頓才開口,語氣里藏著幾分不自然的別扭。
“畫的不錯,很漂亮?!?/p>
明明心里被那細(xì)膩的筆觸戳得發(fā)軟,嘴上卻只肯說句簡單的點評,連眼神都刻意避開奧黛麗的目光,怕被看出自己那點藏不住的動容。
☆一曲相思
奧黛麗見他盯著畫紙不說話,輕輕彎了彎眼,語氣軟下來。
“怎么了,小殿下?要是心里悶,可以跟我說說。”
見雷獅抬眼望過來,她又補了句,眼底閃過絲狡黠。
“說不定,我可以幫你實現(xiàn)愿望。”
“你是誰?”雷獅眉頭微蹙,語氣里帶著幾分屬于皇族后裔的矜貴。
“吾名奧黛麗,”她故意拖長語調(diào),裝出幾分神秘模樣,“擁有許愿的能力,能幫你了卻煩心事?!?/p>
這話自然是瞎編的。
她哪有什么許愿能力,不過是瞧著他眼底的悵惘,想幫他松快些罷了。
雷獅明知對方是瞎編亂造的,卻依舊沒戳破。
他指尖摩挲著畫紙邊緣,沉默片刻后,竟輕輕哼出了聲。
“許愿?那你倒說說,怎么幫我回到過去?”
語氣里帶著幾分故意的刁難,可眼底那點藏不住的期待,卻像星星似的亮了。
哪怕知道是假的,他也想聽聽這荒唐的說法,像是抓住了根輕飄飄的稻草,舍不得輕易放開。
奧黛麗望著他眼底那點藏不住的期待,輕輕彎了彎唇角,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(jīng)心的溫柔:“或許,做個好夢。”
夢里說不定能回到你想回去的時光。
她頓了頓,指尖輕輕敲了敲畫板,又補充道:“或許,一首曲子?!?/p>
不用多復(fù)雜,就一曲藏著回憶的相思調(diào),說不定能幫你把那些暖乎乎的日子,再好好想一遍。
“一曲相思”。
☆獻(xiàn)禮
“可我只想聽到母后的曲子?!?/p>
雷獅抬眼看向奧黛麗,語氣里帶著幾分刻意的較真。
明明知道她未必能做到,卻故意這么說。
他望著眼前人眼底藏不住的狡黠,忽然生出點“為難”她的心思,指尖輕輕點了點畫里自己抱相框的模樣。
補充道:“就是我小時候聽的那首,沒聽過的人,可彈不出來?!?/p>
話里帶著點少年人的小別扭,卻也悄悄藏著一絲試探。
他們的談話,倒有些像羅密歐與朱麗葉初遇時的張力。
只是兩人的角色恰好反了過來。
沒有朱麗葉的羞怯婉轉(zhuǎn),奧黛麗更像主動靠近的那方,帶著點狡黠的從容,用“許愿”“曲子”這樣的話輕輕勾著。
而雷獅反倒像藏著心事的羅密歐,明明動了心思想要靠近,卻又礙于驕傲和防備,故意用“只要母后的曲子”來試探,眼底的期待藏在硬邦邦的語氣里,別扭又鮮活。
可現(xiàn)實的場景既不是童話里的圓滿,也沒有歐亨利故事里反轉(zhuǎn)的驚喜。
沒有月下花園的浪漫布景,只有宮殿里冰冷的地磚和窗外未散的沉悶。
沒有戲劇性的誤會與和解,只有雷獅藏在驕傲下的脆弱,和奧黛麗用元力悄悄編織的暖意。
他們的對話里沒有轟轟烈烈的情愫。
只有一點試探、一點理解,像在沉悶的宮殿里悄悄冒出的嫩芽,帶著點現(xiàn)實里獨有的、不完美卻真實的溫度。
☆我的榮幸
奧黛麗指尖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畫筆,貝雷帽下的眼睛彎成了月牙,語氣里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輕快。
“你想聽嗎,我的殿下?”
她沒直接說能不能彈,只輕輕往前湊了湊,畫板上未干的顏料還帶著淺淡的香氣。
像是在等他點頭,又像是在故意吊他的胃口,連語調(diào)里都裹著點讓人沒法拒絕的溫柔。
雷獅喉嚨輕輕滾了滾,別過臉的動作慢了半拍,指尖無意識攥緊了手里的畫紙。
他沒看奧黛麗,聲音卻卸了幾分之前的硬邦邦,帶著點少年人藏不住的期待,低低應(yīng)了句,“樂意之至?!?/p>
連耳后那點沒褪的紅,都像是跟著這話軟了幾分,再沒了之前“為難”人的銳氣。
“我的榮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