☆一塊蛋糕，說說你的訴求

“怎么突然戴上面具了，是在裝酷嗎？”

奧黛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，語氣平淡得聽不出情緒，仿佛只是在確認一個無關(guān)緊要的細節(jié)

“算不上?！?/p>

杰德理的回應依舊溫和，只是說話時下意識側(cè)了側(cè)臉，避開了她可能投來的目光。

他不知道該怎么說，詛咒反噬的力道遠超預期，面具下的皮膚早已紅腫刺痛，稍一牽動就疼得鉆心。

昨夜詛咒反噬時，半邊臉瞬間泛起的黑紋有多駭人，那蝕骨的疼比他過往經(jīng)歷的任何一場戰(zhàn)斗都難熬，

面具下蔓延的咒痕早已爬滿半張臉，那灼燒般的痛感比預想中更烈。

可對著眼前的人，他終究只能將話咽回去，只留一句輕描淡寫的回應，維持著騎士慣有的從容。

玄關(guān)處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“叮鈴”，是門環(huán)被輕叩后晃動的聲響，打破了室內(nèi)的靜謐。

侍者溫和的聲音隔著一層木門傳來，帶著恰到好處的禮貌：“您好，您點的甜品到了?！?/p>

他推門時動作極輕，銀質(zhì)托盤上的水晶甜品勺折射出暖光，將兩份點綴著新鮮漿果的甜品穩(wěn)妥擺進客廳的骨瓷碟中，又順手收起了桌邊空置的茶杯。

全程未多一句寒暄，只在退至門口時輕聲道了句“請慢用”，便輕輕帶上房門，留下滿室若有似無的奶油香氣。

銀質(zhì)勺子輕輕挖開黑森林蛋糕，巧克力碎簌簌落在瓷盤上。

黑森林蛋糕的甜膩漫開在舌尖，奧黛麗卻沒什么胃口，勺子停在半空，目光落在杰德理面具下露出的耳尖。

那里隱約能看見一點深色的紋路。

她淡淡開口：“詛咒帶來的傷痕。”

短短幾個字，像冰塊落進溫水，瞬間打破了甜點帶來的暖意。

杰德理咬了口鮮花餅，玫瑰的甜香沒壓下喉間的澀意，他放下點心，指尖輕輕敲了敲面具，隨即露出慣有的溫柔笑容，語氣盡量溫和。

“對我而言，這塊無法磨滅的傷疤，正是騎士的榮耀?！?/p>

他刻意讓語氣輕快些，卻藏不住話音里的微顫。

那傷疤不僅刻在臉上，更纏在骨血里。

沒提面具下蔓延到下頜的咒痕，也沒說每次動用力量時，那傷疤便會傳來撕裂般的疼，只把所有隱忍都藏在溫和的語氣里。

刻意放緩了語調(diào)，想讓氣氛松快些，卻沒說出口。那傷疤每到夜里便會灼燒，疼得他幾乎握不住劍。

微風從窗外吹進來，帶著庭院里玫瑰的香氣桌上的咖啡已經(jīng)涼了大半。

奧黛麗用小勺輕輕攪動著杯底的殘渣，忽然抬頭看向杰德理。

“你想解脫嗎？”

語氣里沒有多余的情緒，卻像一把精準的刀，剖開了他故作從容的偽裝。

杰德理指尖摩挲著面具的系帶，那里還殘留著詛咒發(fā)作時的灼痛感。

身體僵了一瞬，他苦笑了一下，隨即恢復了溫和的模樣，只是聲音里多了絲悵然。

“如果有機會，誰不想擺脫痛苦呢?！?/p>

但他很快搖了搖頭，目光落在桌上印著騎士團紋章的餐布上，語氣變得認真。

“可我很珍惜現(xiàn)在的時光?！?/p>

“在圣殿騎士團的日子?！彼貜土艘槐?，指尖輕輕點了點護甲上的騎士紋章。

“這里有我要守護的信念，有我想留住的人，這點痛苦，不算什么?！?/p>

話里的溫柔，藏著他從未宣之于口的執(zhí)著。

執(zhí)拗的家伙。

“那你想做什么？”杰德理遞過來一杯溫水，目光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關(guān)切。奧黛麗接過杯子，指尖抵著冰涼的杯壁，

奧黛麗望著遠處祭壇上搖曳的燭火，漫不經(jīng)心的語氣里帶著幾分過往的隨意。

“要是原來的我，估計就是卷走能拿的東西，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?！?/p>

她頓了頓，抬眼望向窗外那座高聳的神像，聲音輕得像嘆息：“可是現(xiàn)在……”

“我想成神。”這句話終究沒說出口，她只是悄悄伸過手，在杰德理攤開的手心里，一筆一劃寫了這四個字。指尖劃過他掌心時帶著微癢的觸感，

指甲劃過他皮膚的觸感很輕，可她的心跳卻快得離譜，眼神卻異常認真。

這樣狂妄的念頭，說出來便是大逆不道的褻瀆。

這里離供奉神明的圣殿不過百米，每一縷風里都似摻著神性的威壓。

每一塊磚石都浸著神的祝福，這樣的念頭，哪怕只是在心里想，都像在踐踏神圣的信仰。

她從來不是會向神明低頭的人，可此刻莫名升起的敬畏，卻讓她不得不承認，有些玄妙的力量，遠比想象中更難抗衡。

奧黛麗認為成神后用能力等價交換。

杰德理認為要拋棄他的信念與理想。

二人都會錯了意。

盡管真的能成功。

可他貌似等不了這么長時間。

奧黛麗指尖劃過圣殿窗欞上的雕花，眼神里藏著對力量的篤定。

在她看來，成神從不是憑空降臨，不過是用足夠珍貴的能力做等價交換，比如舍棄部分情感，或是獻祭過往的羈絆。

她從未想過，自己口中的“交換”，在杰德理聽來，竟成了要他背棄信念的邀約。

兩人隔著一層未說破的誤解，都以為自己懂了對方的意思。

可誰都沒提，即便這場成神的賭局真能成功，杰德理也未必等得到那一天。

詛咒在他骨血里日夜啃噬，每一次動用力量都在加速消耗生命，或許不等交換完成，不等信念被背棄，他就早已撐不住了。

分明是要他拋下守護的職責，舍棄騎士的信念，這比讓他承受詛咒的痛苦更難。

兩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解讀著“成神”，卻偏偏錯開了最關(guān)鍵的意思。

他們都沒去想，這場看似有機會成功的成神之路，對杰德理而言或許本就是場遙不可及的幻夢。

詛咒帶來的疼痛越來越頻繁，他能清晰感覺到生命力在一點點流逝，或許不等找到“交換”的籌碼，不等做出“背棄”的選擇，他就已經(jīng)耗光了所有時間。

她沒意識到，自己口中“公平的交換”，在堅守信念的杰德理看來，是多么殘酷的要求。

可現(xiàn)實遠比他們的誤解更冰冷——即便這場成神的夢真能照進現(xiàn)實，杰德理也未必有時間去糾結(jié)“交換”還是“背棄”。

詛咒的反噬越來越嚴重，他時常在夜里疼得無法起身，生命像沙漏里的沙，正一點點流逝。

或許不等終點到來，他就已經(jīng)停在半路。

痛苦的。

死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