護山大陣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,江楓眠與虞夫人的臉色差到了極點,鐵青得如同暴雨前的烏云。溫氏此舉,竟拿眉山虞氏的族人當作要挾,這般卑劣行徑,簡直突破了世家修士的底線。
江楓眠緊握著佩劍的手微微顫抖,語氣中滿是難以置信的憤怒與失望:“這就是岐山溫氏自詡的‘名門正派’作風?竟用無辜族人的性命來威脅,何其卑劣!”
虞夫人的眼神冷得能結冰,她死死盯著陣外的王靈嬌,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:“你抓眉山虞氏的人做什么?此事與他們無關,有本事沖我云夢江氏來!”
“卑鄙小人!”魏無羨咬牙切齒,眼中滿是猩紅。他怎么也沒想到,王靈嬌竟會用這般下三濫的手段,將無辜的眉山虞氏拖下水。
江澄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,指節(jié)泛白,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。他渾身緊繃,若不是身邊的弟子死死拉住他,只怕早已沖破護山大陣,與溫氏之人拼個你死我活。
江厭離站在一旁,望著陣外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外祖父、外祖母,嘴唇微微顫抖,喃喃自語:“外祖父,外祖母……”眼眶早已濕潤,晶瑩的淚珠在眼眶里打轉,泫然欲泣,卻強忍著不敢落下——她知道,此刻自己不能哭,不能亂了陣腳。
“太卑鄙了!溫氏簡直欺人太甚!”
“用族人要挾,算什么英雄好漢!”
江家弟子們紛紛義憤填膺,對著陣外的溫氏之人怒目而視,卻又無可奈何。
王靈嬌聽著陣內的怒罵,不僅不惱,反而笑得越發(fā)得意,花枝亂顫:“做什么?哈哈哈……這個說來話長,等我們進了蓮花塢,慢慢跟你們細說便是。不過,你們云夢江氏的人,總不至于蠢笨到這種地步吧?”她頓了頓,語氣陡然變得狠厲,“打開護山大陣!否則,一柱香殺一個人,直到把眉山虞氏的人全部殺完為止!”
“一柱香殺一個人,直到殺完為止……”這句話如同驚雷般在眾人耳邊炸響。虞夫人的臉色越發(fā)冷肅,戴著紫電銀環(huán)的右手手指不自覺地抽搐了兩下,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,顯然已是怒到了極點。
江楓眠見狀,趕緊上前拉住她的手腕,低聲勸道:“三娘子,你冷靜點?,F(xiàn)在不能沖動,一旦打開大陣,溫氏之人蜂擁而入,蓮花塢就徹底完了!”
“冷靜?冷靜!”虞夫人猛地甩袖,掙脫了他的手,聲音帶著幾分哽咽與絕望,“江楓眠,你就知道讓我冷靜!那是我的親人!是眉山虞氏的全族之人!我怎么冷靜?”
江楓眠臉色凝重,一臉難色:“三娘子,我知道你心里難受,可我們現(xiàn)在……”他話未說完,便陷入了沉默。手心手背都是肉——一邊是云夢江氏的基業(yè),是全塢弟子的性命;一邊是眉山虞氏的族人,是虞夫人的至親。若是為了救眉山虞氏而打開大陣,溫氏之人必定會趁機屠戮蓮花塢;若是死守大陣,又要眼睜睜看著親人一個個喪命。無論怎么選,都是兩難。難道真要將魏嬰和尚未歸來的魏婷婷交出去?他做不到;難道眼睜睜看著溫氏殘害眉山虞氏?他同樣做不到。
就在這時,虞夫人猛地轉身,對著魏無羨厲聲喝道:“魏嬰!你給我滾過來!”
“阿娘!”江澄心中一緊,連忙上前想攔著。
“阿娘……”江厭離也跟著上前,聲音帶著擔憂。
“三娘子!”江楓眠皺起眉頭,不知她要做什么。
“師娘!”眾師弟們也紛紛開口,想要勸阻。
可虞夫人根本不理會眾人,徑直朝著江家祠堂的方向走去。一大群人憂心忡忡,緊緊跟在她身后,生怕她做出什么沖動之事。
很快,眾人便來到了江家祠堂前。祠堂古樸莊重,門前懸掛著“云夢江氏”的匾額,此刻卻透著幾分悲涼。
虞夫人猛地轉過身,對著身后吵吵嚷嚷的眾人厲聲喝道:“閉嘴!都不要嚎了!”
那聲音帶著十足的威嚴,一瞬間,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,再也不敢出聲,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她。
虞夫人的目光掃過眾人,最后落在江楓眠身上,隨即又迅速撇開眼,像是在掩飾什么。她深吸一口氣,對著在場的所有江家弟子朗聲道:“我云夢江氏今日遭此大難,乃是天要降劫于我江氏!但即便如此,我們也絕不能坐以待斃,定要奮起反抗,與溫氏拼到底!”
她頓了頓,語氣越發(fā)堅定:“至于眉山虞氏的族人,他們是我的親人,我定要救!今日,就算拼得血洗蓮花塢,我也要把他們救出來!若是救不出來,我虞紫鳶,便與他們共存亡!”
“是!虞夫人!”眾門生齊聲應和,聲音洪亮,帶著視死如歸的決絕。哪怕明知前路是死,他們也愿意跟著虞夫人,跟著江氏,戰(zhàn)斗到底。
虞夫人點點頭,目光落在江澄、江厭離、魏無羨和薛洋身上:“江澄、阿離、魏無羨、阿洋,你們四個,到我跟前來?!?/p>
四人不敢遲疑,立刻走到虞夫人面前。可還沒等他們站穩(wěn),虞夫人手腕一翻,腰間的紫電瞬間化作一道紫色光鞭,如同有了靈性一般,迅速纏住了四人的手腕和腳踝,將他們牢牢綁住。
“阿娘!你這是做什么?”江澄又驚又急,掙扎著想要掙脫紫電的束縛。
“阿娘……”江厭離眼中滿是疑惑與不安。
“師娘,您為何要綁我們?”薛洋也皺起眉頭,不解地問道。
“虞夫人……”魏無羨看著纏在身上的紫電,心中一沉,隱約猜到了什么。
虞夫人惡狠狠地瞪著魏無羨,語氣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恨:“閉嘴!都是你這個小混蛋害的!若不是你和魏婷婷殺了溫晁,我云夢江氏何至于落到這般田地!”
魏無羨的胸口劇烈起伏,張了張嘴,卻最終什么也沒說。這次不是強行忍耐,也不是暗中腹誹,而是真的無言以對——虞夫人的話,字字句句都戳在他的心上。若不是他沖動行事,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(fā)生。
虞夫人不再看他,抬手取下了手指上那枚陪伴了她多年的紫電銀環(huán)。她走到江澄面前,將銀環(huán)輕輕套在了江澄的右手手指上。
江澄愕然地看著手指上的紫電銀環(huán),聲音帶著幾分顫抖:“阿娘,你……你給我紫電干什么?有什么事,我們一家人不能一起面對嗎?你是不是要……”
虞夫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,而是轉頭看向江楓眠,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:“江楓眠,我把紫電傳給江澄,你應該不會反對吧?”
江楓眠看著她,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,最后卻只是溫和地笑了笑,搖了搖頭:“不反對。江澄是江氏的未來,紫電本就該傳給她?!?/p>
虞夫人對著他回以一笑,那笑容里帶著幾分釋然,幾分不舍,還有幾分決絕。她轉過頭,看著江澄,一字一句地說道:“紫電給了你,今后,它就是你的了。方才我已經(jīng)用靈力催動,紫電已經(jīng)對你認過主了?!彼哪抗庥致湓诮瓍掚x身上,“今后,你要好好照顧你姐姐,保護好她,保護好江氏的其他弟子,保護好蓮花塢?!?/p>
江澄的眼眶瞬間紅了,他看著虞夫人,聲音帶著哭腔:“阿娘,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?你是不是要留下來?我們不走,有什么事,我們一家人一起面對,好不好?”
虞夫人凝視著他的臉,又看了看一旁早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江厭離。她走上前,一把將兩個孩子緊緊抱在懷里,在他們的額頭上各親了兩下,力道大得仿佛要將他們揉進自己的骨血里。她喃喃道:“好孩子,我的好孩子……”
這一抱,用力得超乎想象,仿佛恨不得把江澄和江厭離變回襁褓中的嬰兒,塞回自己的肚子里,那樣就沒有人能傷害他們,沒有人能讓他們分開。虞夫人這輩子,從未這般溫柔地對待過他們,尤其是江澄——他從小到大,聽到的最多的便是虞夫人的訓斥,感受到的最多的便是她的嚴厲。此刻被她這般緊緊抱著,江澄的頭埋在她的胸前,雙眼睜得大大的,懵懵然不知所措,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。
良久,虞夫人才松開手,她猛地轉過身,一把抓住魏無羨的衣領,眼神兇狠得仿佛要把他活活掐死,咬牙切齒道:“你這個死小子!可恨!真是可恨至極!你看看,為了你和魏婷婷,我們江家遭了多大的禍!”
魏無羨的胸口劇烈起伏,低著頭,一言不發(fā)。他知道,此刻任何辯解都是蒼白的,所有的后果,都該由他來承擔。
虞夫人深吸一口氣,又看向薛洋,語氣緩和了幾分:“阿洋,你年紀還小,之后要好好聽你師兄和師姐的話,跟著他們好好活下去?!?/p>
“師娘……”薛洋的眼睛紅紅的,聲音帶著哽咽,卻用力點了點頭。
江楓眠走上前,分別抱了抱江澄和江厭離,又拍了拍魏無羨和薛洋的肩膀,語氣沉重:“孩子們,以后的路,只能靠你們自己走了。記住,一定要好好活下去。等之后找到阿婷,一定要攔住她,千萬不要讓她回蓮花塢,不要讓她回來送死!”
“來人!”江楓眠對著身后的弟子喊道,“把他們抬到碼頭的密道入口,準備送走!”
“阿娘!父親!我們不走!我們要跟你們一起留在蓮花塢!有什么事,我們一起面對!”江澄拼命掙扎著,大聲哭喊。
“阿娘,父親……不要丟下我們……”江厭離哭得幾乎失聲,淚水模糊了雙眼。
“江叔叔,虞夫人,讓我留下來!我能打!我能幫你們!”魏無羨也跟著喊道。
“師傅,師娘,我也不走!”薛洋同樣掙扎著,不愿離開。
就在這時,一名門生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,氣喘吁吁地喊道:“宗主!虞夫人!不好了!前面……前面出事了!”
江楓眠和虞夫人同時心頭一緊,齊聲問道:“出什么事了?”
那門生喘了口氣,臉上卻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驚喜:“是……是好事!溫家人……溫家人突然發(fā)瘋了!他們自己人打自己人!”
“好事?”江楓眠與虞夫人對視一眼,眼中滿是疑惑——溫氏之人怎么會突然發(fā)瘋?這其中必定有古怪。
“走!去前面看看!”江楓眠當機立斷,率先朝著護山大陣的方向跑去。虞夫人緊隨其后,一眾門生也趕緊跟上。
“宗主,虞夫人!那師兄、師姐和小師弟還要送走嗎?”一名負責看守四人的門生連忙問道。
虞夫人腳步不停,頭也不回地說道:“留下幾個人看著他們!密切關注前方動靜,若是情況不利于我們,立刻把他們從密道送走,絕不能讓溫氏之人抓到他們!”
“是!”那名門生領命,立刻安排人手留下看守。
江楓眠和虞夫人帶著一批核心門生迅速趕到護山大陣前。還未靠近,便聽到一陣悠揚卻詭異的笛聲從遠處傳來。那笛聲時而尖銳,時而低沉,帶著濃郁的陰氣與怨氣,讓人聽了心頭發(fā)寒,渾身發(fā)冷。
兩人定睛望去,只見護山大陣外的溫氏修士群中,陰氣四溢,怨氣如同黑色的霧氣般繚繞不散。而在溫家修士周圍不遠處的地面上,貼著一張張完好無損的黃色符篆。
這些符篆乍看之下,與尋常的鎮(zhèn)宅驅邪符篆沒有什么不同,符紙上朱砂勾勒的紋路龍飛鳳舞,透著幾分玄妙??山瓧髅吆陀莘蛉硕际切逓樯詈裰?,鎮(zhèn)宅符篆的畫法早已熟記于心。他們仔細一看,便發(fā)現(xiàn)了不對勁——這些符篆的紋路看似尋常,卻在關鍵之處多了幾筆詭異的彎鉤。正是這幾筆,徹底改變了整張符咒的紋路與效用,讓原本驅邪避煞的符篆,變成了招引陰邪、催化怨氣的招邪符!
江楓眠立刻對著身后的門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,又做了個分散隱藏的手勢。眾門生心領神會,迅速散開,借著周圍的樹木、斷壁隱藏身形,屏住呼吸,不敢發(fā)出半點動靜。
江楓眠與虞夫人則手提寶劍,運轉靈力將氣息完全收斂。他們緩緩靠近,劍氣在劍尖凝聚,卻沒有發(fā)出絲毫動靜——顯然,兩人都已做好了戰(zhàn)斗準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