儀式的余溫還纏在衣角，空氣中飄著仆人們散去時的竊竊私語，大多是對戴華斌“仁厚”的稱頌，偶爾夾雜著對我和霍雨浩“廢武魂”的惋惜——那惋惜里藏著的輕蔑，像細小的針，扎得人皮膚發(fā)緊。

我沒等霍雨浩挪步，快步上前攥住他的手腕。他的手比我想象中更瘦，骨節(jié)分明，掌心還帶著昨天幫母親劈柴留下的薄繭?！案?，別去廚房?！蔽业穆曇魤旱玫停卤恢車€沒走凈的仆人聽見，“今天張管事他們輪值，你忘了上次他們故意把洗碗水潑在你身上？”

霍雨浩的睫毛顫了顫，垂在身側(cè)的手悄悄攥成了拳。他當然沒忘，那天他凍得嘴唇發(fā)紫，卻不敢跟母親說，還是我夜里幫他烤衣服時，聞到布料上的餿味才發(fā)現(xiàn)的?！翱赡赣H的藥快沒了，”他抬眼望我，眼底蒙著一層少年人的執(zhí)拗，“廚房幫工能多領(lǐng)兩個銅魂幣，我想……”

“我有辦法?！蔽掖驍嗨?，指尖下意識摩挲著口袋里的空白紙牌——那紙牌薄薄的，邊緣有些毛糙，被體溫焐得溫熱。我沒說的是，昨天我偷偷翻了母親的藥箱，知道剩下的藥還夠撐三天，更沒說的是，我記著原著里今天廚房會出亂子，張管事為了討好戴華斌，會故意把“弄丟面粉”的罪名栽到霍雨浩頭上，到時候不僅領(lǐng)不到銅魂幣，還得挨鞭子。

就在這時，身后傳來一聲輕嗤，像冰碴子落在地上?！皢眩@不是我們公爵府的‘特殊人才’嗎？”戴華斌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傲慢，他身邊跟著兩個穿綢緞的仆從，正用看戲的眼神打量我們。他晃了晃手腕上的玉墜——那是星羅學院魂斗羅送他的覺醒禮，陽光照在玉墜上，反射的光正好刺在霍雨浩臉上。

霍雨浩下意識偏過頭，我往前站了半步，把他擋在身后。“二少爺這話不對，”我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平靜，卻感覺心跳得飛快，“武魂沒有高低，能保護家人的，就是好武魂。”

戴華斌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，彎腰湊近我，壓低聲音：“保護家人？你母親那樣的……哦，我忘了，她連見公爵大人的資格都沒有?！彼脑捪翊懔硕镜牡?，直戳我們最痛的地方。我攥著口袋里的紙牌，指甲幾乎要把那薄薄的紙片掐破——突然，指尖傳來一絲涼意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紙牌上輕輕動了一下。

沒等我反應(yīng)，戴華斌的手已經(jīng)伸了過來，想推搡霍雨浩的肩膀?！皾L開，別擋路?！彼膭幼饔挚煊趾?，我來不及多想，抬手就把口袋里的紙牌抽了出來，下意識擋在霍雨浩身前。

那紙牌明明是空白的，可就在戴華斌的手要碰到它的瞬間，紙牌表面突然泛起一層極淡的白光——像清晨的薄霧，轉(zhuǎn)瞬即逝。戴華斌的手頓在半空，臉上的傲慢僵住了，他皺著眉盯著紙牌：“這是什么？”

我也愣住了，低頭看著手里的紙牌。還是空白的，沒有任何變化，可剛才那絲涼意還殘留在指尖，像是某種信號。高臺上的白虎夫人不知何時站了起來，正遠遠地望著我們，她臉上的和煦笑意早就沒了，眼神冷得像冰，死死盯著我手里的紙牌，仿佛要把它看穿。

“不過是張沒用的破紙。”戴華斌很快回過神，收回手時，故意用手肘撞了我的胳膊，紙牌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他的仆從立刻上前，抬腳就要踩——我反應(yīng)極快，撲過去把紙牌撿起來，指尖不小心蹭到了地上的水漬，紙牌被浸濕的地方，突然浮現(xiàn)出一道極淡的金色紋路，像個殘缺的圓環(huán)，沒等我看清，紋路又消失了，只留下一片潮濕的印子。

“別臟了二少爺?shù)男??！卑谆⒎蛉说穆曇魪母吲_上傳來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戴華斌哼了一聲，甩甩袖子，跟著仆從走了，走之前還回頭瞪了我們一眼：“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們擋路，沒這么好運?！?/p>

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，我才松了口氣，手心已經(jīng)攥出了汗?；粲旰贫紫聛?，幫我擦了擦紙牌上的泥點：“剛才那光……”

“可能是眼花了?！蔽野鸭埮拼Щ乜诖?，不敢跟他說那道金色紋路——我怕那是我的錯覺，更怕給了他希望，又讓他失望?？尚睦飬s悄悄燃起一點火苗：這紙牌，或許不是真的廢武魂。

回家的路上，我們遇到了來接我們的母親。她站在公爵府后門的老槐樹下，手里提著一個布包，里面裝著剛從廚房幫工別人送的燒餅?？吹轿覀?，她立刻迎上來，先摸了摸霍雨浩的臉，又拉著我的手看了看：“沒受委屈吧？我聽說……”

“娘，我們很好。”我笑著打斷她，把溫熱的刨冰餅遞到霍雨浩手里，“哥的靈眸能看清遠處的東西，以后能幫娘盯緊曬著的草藥，免得被鳥啄。我的紙牌……能疊小盒子，裝娘的針線正好?！?/p>

母親的眼眶紅了，她把我們倆都摟進懷里。老槐樹的葉子沙沙響，陽光透過葉縫落在我們身上，暖融融的。我閉著眼，感受著母親懷里的溫度，手指又一次碰到了口袋里的紙牌——這一次，我清晰地感覺到，紙牌上那道潮濕的印子，有著一股凜冽的寒意。

等晚上哥哥與母親睡著的時候，我我聽到了風鈴的聲音“奇怪，家里根本就沒有風鈴是哪里發(fā)出的聲音呢？”我嘀咕著?？纱藭r有一股風吹著我的面頰，我抬頭看，只見一個如精靈般的女人，或者說也不能叫做女人，是一團渾身發(fā)著光，長著人臉模樣的精靈。她直直地看著我，仿佛能將我看穿，她的眼睛過于凜冽，看得我渾身發(fā)抖。我發(fā)著顫抖的聲音說：“你、你想干嘛？”她搖了搖頭，如沐春風般的摸著我的腦袋，下一秒，我便昏睡過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