棋局未終,又有腳步聲近。這一次,來人步履沉健,帶著一股未經(jīng)掩飾的、屬于征戰(zhàn)之人的悍利之氣。
“四哥!”高揚公主再次丟開溫瓷,雀躍地迎了上去。
四皇子禮泰大步走入水榭,他穿著玄色騎射服,袖口緊束,腰間挎著金絲蟒紋的佩劍,似乎剛從校場回來,額角還帶著微濕的汗意,周身蒸騰著陽光與汗水混合的、極具侵略性的氣息。他的目光如鷹隼,掃過棋枰前的禮治,略一頷首,隨即,便牢牢釘在了溫瓷身上。
那目光直接、銳利,毫無迂回,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艷與探究。
溫瓷感到自己的呼吸滯了一瞬。她再次起身,行禮。
禮泰卻并未立刻叫起,他向前走了兩步,站定在她面前,距離近得能讓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皮革與塵土的味道。
“你就是溫瓷?”他的聲音低沉,帶著沙啞的磁性。
“是,臣女溫瓷,參見四殿下。”
他沉默了片刻,水榭里安靜得能聽到窗外風(fēng)吹過竹葉的沙沙聲。高揚公主疑惑地看著他,連一旁靜坐的禮治,也放下了棋子,目光淡淡投來。
然后,禮泰開口了,聲音不大,卻字字清晰,砸在水榭里,如同驚雷:
“很好。抬起頭來,”他命令道,隨即,在溫瓷依言抬起下頜,被迫迎上他那雙灼灼眼眸的瞬間,他幾乎是斬釘截鐵地,對著水榭內(nèi)的所有人,更像是宣告給整個沉寂的宮廷:
“溫姑娘,我對你,一見傾心?!?/p>
……
時間仿佛凝固了。
太液池的波光,穿戶而來的微風(fēng),高揚公主微張的唇,禮治指尖那枚遲遲未落的棋子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在禮泰那句石破天驚的宣告中,定格成一幅荒誕的畫卷。
溫瓷清晰地聽見自己腦子里,那根名為“理智”的弦,應(yīng)聲而斷的脆響。
什……么?
一見傾心?
對誰?對她?溫瓷?
九敏,誰能來管管他?。。?!
劇本不是這么寫的!
她只是一個知道劇情的旁觀者,一個打算安安分分茍到劇情中后期,或許能尋個機會脫身出宮的穿越客。她甚至已經(jīng)規(guī)劃好了如何利用“先知”避開幾次宮廷風(fēng)波,如何在不引起任何皇子注意的情況下,安穩(wěn)度日。
可現(xiàn)在,開場不過數(shù)日,游戲里本該專注于武備、致力于在軍中樹立威望的四皇子禮泰,竟然當(dāng)著公主和九皇子的面,對她這個微不足道的伴讀,直言“一見傾心”?
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慌瞬間攫住了她,讓她四肢冰涼,血液逆流。她甚至能感覺到一旁九皇子禮治投來的目光,那目光不再僅僅是欣賞,而是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、玩味的探究。
高揚公主率先打破了這死寂的沉默,她“噗嗤”一聲笑了出來,帶著少女的天真與爛漫:“四哥!你胡說什么呢!嚇到阿瓷了!”她跑過來挽住溫瓷僵硬的手臂,不滿地瞪向禮泰,“哪有你這樣直接嚇唬人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