井底的紅光徹底斂去時(shí),玉鐲的綠光卻愈發(fā)柔和,像一層薄薄的紗,輕輕裹著兩人交握的手。蘇晚指尖的刺痛還未完全消去,卻被張起靈掌心的溫度熨得暖融融的。
“還疼嗎?”他低頭問,黑眸里盛著細(xì)碎的光,像揉進(jìn)了星子。
蘇晚搖搖頭,視線落在他左肩的傷口上——藥液已經(jīng)浸透紗布,深色的血漬淡了些,卻仍看得人心頭發(fā)緊。她伸手想再添些藥,卻被他輕輕按住手腕。
“夠了?!彼穆曇舯葎偛跑浟诵?,“再倒,這藥該被你浪費(fèi)完了?!?/p>
“可你的傷……”
“不礙事?!睆埰痨`打斷她,另一只手拂過石壁上殘留的綠光紋路,“比這重的傷都挨過?!彼D了頓,指尖不經(jīng)意間劃過她腕間的玉鐲,“倒是你,剛才指尖的紅痕,現(xiàn)在還在嗎?”
蘇晚抬手看了看,那道與他傷口形狀相似的紅痕已經(jīng)淡成了淺粉色,像片快要融進(jìn)皮膚的晚霞?!翱鞗]了?!彼÷曊f,心里卻泛起一陣奇異的暖意——原來被人這樣記掛著細(xì)微的痛,是這種感覺。
張起靈盯著那道淺痕,忽然俯身,用指腹輕輕蹭了蹭。他的動(dòng)作很輕,像怕碰碎什么珍寶,指尖的薄繭擦過皮膚,帶起一陣微麻的癢。“以后別再亂試了?!彼吐暤溃肮采涞挠囗崨]褪盡,你碰我的傷,就像自己再受一次?!?/p>
蘇晚心里一動(dòng),抬頭時(shí)撞進(jìn)他的眼眸——那里沒有了平日的冷硬,反而漾著些她從未見過的柔軟?!翱赡銊偛乓矝]躲開呀?!彼滩蛔》瘩g,聲音帶著點(diǎn)撒嬌的意味。
他愣了一下,像是被戳中了心思,耳尖悄悄泛起紅。“我以為……你只是想上藥?!彼貞?yīng)著,視線飄向石壁深處,卻又忍不住落回她臉上,“下次想做什么,直接說?!?/p>
“那我說,我想讓你別再硬扛著疼,行不行?”蘇晚看著他左肩的紗布,語氣里帶了點(diǎn)認(rèn)真。
張起靈沉默了片刻,緩緩點(diǎn)頭。這一次,他沒有逞強(qiáng),只是伸手將她耳邊的碎發(fā)別到耳后,指尖的溫度順著發(fā)絲鉆進(jìn)心里。“好。”
話音剛落,玉鐲的綠光突然閃爍了幾下,石壁上那些古老的紋路仿佛被喚醒,慢慢浮現(xiàn)出一行行細(xì)密的文字。蘇晚湊近一看,竟是用古篆寫的“共生契”詳解——原來所謂的共生,從不是單方面的承擔(dān),而是兩人的痛癢相連,卻也能彼此支撐著,把傷口熬成勛章。
“你看?!碧K晚指著文字給張起靈看,“上面說,‘痛則同覺,暖亦同享’。”
他順著她的指尖看去,黑眸里漸漸漫開笑意。那笑意很淡,卻像投入井底的光,瞬間驅(qū)散了所有陰翳。他抬手,輕輕握住她的手,與她的玉鐲疊在一起,綠光與他身上未褪的血?dú)饨蝗?,竟在石壁上投出兩道交纏的影子。
“那以后……”張起靈的聲音里帶著點(diǎn)不易察覺的試探,“暖的時(shí)候,可得多分給我點(diǎn)?!?/p>
蘇晚被他逗笑,剛想開口,卻聽見頭頂傳來石塊滾動(dòng)的聲響。抬頭一看,竟是解雨臣和吳邪正扒著井口往下望,手里還提著個(gè)食盒。
“喲,這就開始‘同享暖意’了?”解雨臣晃了晃手里的食盒,笑得眉眼彎彎,“吳邪買了熱粥,再不來該涼透了——總不能讓我們的‘小傷員’和‘小功臣’餓著吧?”
吳邪探出頭,舉了舉手里的保溫桶:“剛從鎮(zhèn)上買的,還冒熱氣呢!快上來趁熱喝啊!”
井底的空氣仿佛瞬間被粥香填滿,蘇晚看著張起靈眼里漾開的笑意,突然覺得,這井底的潮濕和陰冷,好像都被那暖融融的光和香,烘得煙消云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