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語剛把螢火蟲燈掛在窗欞上，就見春桃端著洗好的楊梅進(jìn)來，隨口提了句：“小姐，方才聽小廝們議論，說宮里傳了話，這幾日大臣們遞了好些奏折，都勸陛下選妃呢，說陛下登基三年，后宮一直空著，該選些世家姑娘充實(shí)后宮，延綿子嗣。”

沈語捏著楊梅的手頓了頓，心里有些意外，她穿越過來這半年，與燕綏之有過攀談，看得出他登基后一門心思撲在朝政上，整頓吏治、減免賦稅，連后宮妃位都空著，如今竟被大臣們催著選妃了。

“陛下怎么說？”她問。

“哪知道呢。”春桃放下盤子，湊到窗邊看燈籠，“只聽說昨日早朝，陸尚書頭一個(gè)站出來奏請，說‘帝王后宮充盈，方顯社稷安穩(wěn)’，還提了好幾個(gè)勛貴世家的姑娘，連英國公府的嫡女都在里頭呢。”

沈語心里“哦”了一聲，英國公府，正是父親之前想讓她嫁的李家。想起李夫人說“女子論軍政失德”的話，再想想那位連主意都做不了主的李公子，她忍不住搖了搖頭：“英國公府的姑娘，性子怕不是合陛下的意?！?/p>

正說著，外頭傳來老嬤嬤的聲音，說沈淵請她去正廳說話。沈語心里納悶，跟著嬤嬤往前走，剛到正廳門口，就聽見沈淵和幕僚說話的聲音，提的正是選妃的事。

“……陛下心思清明，哪會(huì)被這些奏折裹挾？”沈淵的聲音帶著點(diǎn)無奈，“可架不住大臣們輪番上奏，尤其是那些世家勛貴，都想把女兒送進(jìn)宮去，方才吏部王大人還來遞帖子，想托我在陛下面前說句話，讓他家姑娘入陛下眼。”

幕僚嘆了口氣：“大人您不愿摻和這事，可架不住旁人盯著。您是國公，又是陛下潛邸舊臣，您的態(tài)度，大臣們都看著呢?！?/p>

沈語站在門口沒進(jìn)去，心里忽然明白——父親叫她來，怕是也想問問她的意思，或是讓她有個(gè)準(zhǔn)備。

果然，沈淵見她進(jìn)來，揮退了幕僚，開門見山：“你方才在外面，該是聽見了。宮里選妃的事，鬧得沸沸揚(yáng)揚(yáng)?！?/p>

沈語點(diǎn)頭，在他對面坐下：“春桃跟我說了，說李尚書還提了英國公府的姑娘。”

“不止英國公府?！鄙驕Y端起茶盞抿了口，“還有吏部王大人的女兒、禮部張大人的侄女……連你外祖家那邊，都托人來問，要不要把你表妹也報(bào)上去?！?/p>

沈語心里一緊，忙說：“父親，我……”她話沒說完，就被沈淵抬手打斷。

“你別急?！鄙驕Y看著她，眼神溫和，“我沒打算讓你去。你不喜深宅規(guī)矩，宮里的日子比國公府更拘人，你去了，怕是要悶壞了?！?/p>

他頓了頓，語氣沉了些，“再說，陛下是什么性子，我清楚，他要的不是能裝點(diǎn)后宮的女子，是能懂他、幫他的人。那些只知插花描紅、循規(guī)蹈矩的姑娘，入不了他的眼?！?/p>

沈語松了口氣，又有些好奇：“那陛下會(huì)怎么應(yīng)對大臣們的奏折？總不能一直拖著吧?！?/p>

“拖是拖不過去的?！鄙驕Y放下茶盞，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，“不過陛下怕是早有主意——前日蕭玦來府里，跟我提過一嘴，說陛下私下里說過，‘后宮之事，當(dāng)以自愿為先，若為了‘延綿子嗣’強(qiáng)納女子，既負(fù)了人家，也亂了本心’?！?/p>

正說著，外頭小廝來報(bào)，說蕭玦派人送了信來。沈語接過信，展開一看，是蕭玦的字跡：“今日入宮見陛下，他被選妃奏折纏得頭疼，說往后若有大臣問起國公府態(tài)度，讓你父親就說‘沈家女兒，愿從己心，不涉宮闈’，陛下知道你不喜拘束，特意讓我傳句話，讓你安心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