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后的元初山腳下，一間鐵匠鋪的爐火終年不熄。章烈正用右臂掄著鐵錘，汗水順著輪廓分明的下頜滴落，在燒紅的鐵坯上濺起細小的火星。他左臂空蕩蕩的袖管用麻繩系在腰間，動作卻依舊利落精準。

“鐺 ——” 最后一錘落下，彎刀的弧度在火光中泛著冷冽的光澤。章烈直起身捶了捶發(fā)酸的腰，轉(zhuǎn)身就看見燕鳳端著水站在門口，眉眼在晨霧中柔和得像化開的春水。

“今日進度不錯?！?燕鳳將水遞給他，指尖習慣性地拂過他汗?jié)竦念~發(fā)，“孟川派人送了傷藥來，說是新煉的凝神散?！?/p>

章烈仰頭喝水，目光落在燕鳳袖口隱約可見的淡青色紋路 —— 那是魔氣反噬留下的印記。自從斷魂崖那次重傷后，燕鳳的魔種便時常躁動，尤其在月圓之夜更是痛苦難忍。而他自己斷了左臂，雖憑毅力練出了單手刀術，卻終究比不得從前靈活。

“晚上我守著?！?章烈放下水碗，伸手撫上燕鳳的手腕，那里的溫度總比常人要低些，“你昨晚又沒睡好。”

燕鳳輕笑著拍開他的手：“別老像個老媽子?！?話雖如此，卻順從地任由章烈將凝神散涂抹在自己腕間的紋路處。微涼的藥膏觸膚即化，帶著清苦的藥香，是章烈尋遍名醫(yī)才配出的方子。

深夜的月光透過窗欞，照在輾轉(zhuǎn)難眠的燕鳳身上。他正強忍著魔氣翻涌的劇痛，忽然感覺身側(cè)的床鋪微微下陷。章烈不知何時醒了，用僅存的右臂輕輕環(huán)住他，將溫熱的掌心貼在他心口。

“又疼了？” 章烈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，卻異常堅定，“放松，我在。”

熟悉的靈力順著掌心緩緩注入，像溫水漫過干涸的河床。燕鳳緊繃的身體漸漸松弛下來，將臉埋進章烈的頸窩，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鐵銹味與藥草香。這味道總能讓他安定，就像當年斷魂崖底，他也是這樣靠著這味道撐過了最絕望的時刻。

“聽說西邊出了異動。” 燕鳳悶悶地開口，指尖描摹著章烈肩胛骨的疤痕，“孟川傳信說，可能是當年逃走的妖獸余孽?！?/p>

章烈道：“想去看看？”

“嗯?！?燕鳳點頭，“總不能一直躲著?！?他知道章烈一直擔心自己的魔種會失控，才刻意避開所有可能引發(fā)沖突的任務，但逃避終究不是辦法。

三日后，兩人收拾好行囊準備出發(fā)。章烈正在檢查佩刀，忽然發(fā)現(xiàn)刀鞘內(nèi)側(cè)多了一排細密的符文 —— 是燕鳳用魔焰一點點灼刻的守護咒。他抬眼望去，燕鳳正背對著他收拾藥箱，晨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背影，腰間掛著的玉佩輕輕晃動，那是當年斷魂崖一同帶出來的信物。

“走了?！?燕鳳轉(zhuǎn)過身，將一個錦囊塞進章烈懷里，里面是他連夜煉制的凝神符，“路上小心些，你的刀可別再磕壞了，我可不想再熬夜幫你修。”

章烈低笑一聲，將錦囊貼身收好，用右臂牽住他的手：“放心，有你在，我的刀永遠鋒利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