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淵之上,黑云翻涌。
凌無塵一襲白衣立于劍鋒之上,身后是翻滾不息的血霧深淵。他負(fù)手而立,目光冷如寒霜,腳下數(shù)千殘魔尸首堆積如山,斷肢殘臂在血霧中浮沉。
“螻蟻也敢妄談永生?!?/p>
他聲音不大,卻如同天雷炸響,震得整個魔淵都為之顫抖。話音未落,一道劍光自他指尖劃出,直墜深淵,將最后一頭殘魔斬作兩段。
血霧散開一瞬,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魔淵裂縫。那里漆黑如墨,偶爾有猩紅電光劈下,映照出扭曲的骨骸與燃燒的黑焰。
凌無塵收劍入鞘,衣袍獵獵,踏空而下。
血霧撲面而來,腥氣刺鼻,仿佛無數(shù)亡魂在耳邊低語哀嚎。
他眉頭微蹙,腳步輕點(diǎn)虛空,身形如影隨形,無聲無息地深入魔淵。
這里死寂得令人窒息,連風(fēng)都沒有,只有那不斷從裂縫深處涌出的黑焰,舔舐著殘骨,發(fā)出“嗤嗤”的聲響。
3000年的魔淵,他與他的兄長——魔界之主魔神王凌淵在此發(fā)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(zhàn)。
"我愚蠢的弟弟呀!你為何不愿聽哥哥一句?"凌淵的話語還是那么溫和,但眼神里早已沒了之前那般溫柔。"父王創(chuàng)造的這個世界已經(jīng)腐朽,和我一起重新打造一個新的、充滿和平的世界吧。"可惜當(dāng)年他年少無知,聽不懂哥哥話中的意思。
忽然,一道極其微弱的紅光,從一堆焦黑尸骨中一閃而過。
凌無塵腳步一頓,目光如刀,掃向那處。
一只狐貍,奄奄一息地蜷縮在尸堆角落。
它通體赤紅,九尾殘缺不全,皮毛焦黑,胸口處有一道猙獰的裂口,靈核碎裂,幾乎只剩一口氣吊著??伤难劬?,卻異常明亮,倔強(qiáng)地盯著他,沒有一絲懼意。
凌無塵眼神冷了下來。
魔界妖物,能活到現(xiàn)在,已是奇跡。
他抬手,掌心凝聚起一縷混沌道源之力,化作一道劍氣,緩緩壓下。
只要一寸,便可將其徹底滅殺。
可就在劍氣觸到狐貍額頭的一瞬,他忽然停住了。
劍鋒偏移,擦過狐貍耳尖,在地面劃出一道淺痕。
他站在原地,沉默良久。
“為何……不愿殺你?”
他心中浮現(xiàn)疑問,卻無人回應(yīng)。
狐貍虛弱地眨了眨眼,喉嚨里發(fā)出一聲極輕的嗚咽,像是求饒,又像是認(rèn)命。
凌無塵低頭看著它,眼中閃過一絲復(fù)雜的情緒。
他緩緩盤膝坐下,伸出手,按在狐貍胸口破碎的靈核位置。
混沌道源之力緩緩注入,如同星辰墜入深淵。
他臉色瞬間蒼白,額角滲出冷汗。
旁人不知,唯有他自己清楚——混沌道源,乃是創(chuàng)世之力,強(qiáng)行用于他人續(xù)命,反噬極重。
可他還是做了。
“若有一日,你傷我心,我便親手?jǐn)亓四?。?/p>
他低聲呢喃,聲音幾不可聞。
狐貍的身體逐漸回暖,呼吸變得平穩(wěn)了些,卻依舊昏迷不醒。
凌無塵收回手掌,望著掌心殘留的溫?zé)?,心頭竟有些空落落的。
這感覺陌生又突兀,讓他一時之間難以適應(yīng)。
他曾一念斬盡萬魔,未曾動容;也曾以身擋劫,護(hù)下三界蒼生??扇缃瘢恢谎傺僖幌⒌男『?,卻讓他遲疑、破例,甚至愿意付出代價。
這是……心軟?
他想起了哥哥之前說的:“當(dāng)你為了何物,執(zhí)念開始動搖,那么你已經(jīng)不是那個天下無敵的你了。”
正要起身,忽然,狐貍動了。
它微微睜開眼,目光落在他臉上,聲音虛弱卻清晰:“師尊……”
那一瞬間,凌無塵心頭猛地一震。
他怔住了。
從未有人這樣叫過他。
師父、前輩、掌門……那些稱呼冰冷而遙遠(yuǎn)。
可這一聲“師尊”,卻像是輕輕叩響了他心底某扇緊閉的門。
他低頭看去,狐貍的手蹭到了他的掌心,動作微弱,卻帶著依戀。
他竟覺得……有些不舍。
“好好活著?!彼吐曊f了一句,語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輕。
那一刻,他不再是仙門之主,也不再是創(chuàng)世神之子。
他只是一個,愿意為一只小狐貍破例的男人。
遠(yuǎn)處,魔淵深處,一雙冰冷的眼睛正默默注視著這一切。
凌淵站在陰影之中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愚蠢的弟弟,你也開始墮落了。”
他轉(zhuǎn)身離去,黑袍翻飛,聲音在黑暗中回蕩:“這世間,能傷你的,從來不是敵人?!?/p>
血霧翻滾,雷霆漸息。
天邊一線微光透出,灑在凌無塵肩上。
他抱著狐貍,站在魔淵之巔,身影孤寂而堅定。
“你既喚我?guī)熥稹俏冶阕o(hù)你,哪怕逆天而行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