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清月再去汽修廠時,特意選了件簡單的白色棉麻襯衫,下擺隨意扎在淺色牛仔褲里,沒穿旗袍,也沒戴那條惹眼的蛇鏈,只在手腕上戴了串細銀珠手鏈——她想試試,不靠明艷的衣服吸引他,他會不會還像之前那樣在意。
抵達時,晁復正在給一輛電動車補胎。他今天換了身衣服,不是平時的工裝,而是件洗得發(fā)白的淺藍色短袖,領口有點松,露出一小片小麥色的皮膚。江清月剛停穩(wěn)車,就看見他腰間掛著的車鑰匙——那枚銀質鑰匙扣在陽光下晃著,小小的“晁”字格外顯眼。
她心里一暖,故意放慢腳步走過去,聲音放得很輕:“晁師傅,忙呢?”
晁復抬頭,看見她的穿著,眼神頓了一下,隨即恢復如常,只是手里的動作慢了點:“嗯,補胎?!彼哪抗鈷哌^她的白襯衫,又很快移到她的手腕上,沒說話,卻比平時多停留了兩秒。
“我車沒什么問題,就是過來……把你外套還你?!苯逶禄瘟嘶问掷锏暮谏馓祝蛱煜锤蓛艉筇匾忪龠^,疊得整整齊齊,“還有,想問問你,”她指了指他腰間的鑰匙扣,“喜歡嗎?”
晁復的手頓了一下,低頭看了眼鑰匙扣,指尖輕輕碰了碰那枚銀飾,聲音很輕,卻很清晰:“喜歡?!?/p>
這兩個字說得很坦誠,沒有猶豫,也沒有躲閃。江清月的心跳漏了一拍,忍不住往前湊了湊,幾乎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——不是平時的機油味,是干凈的味道。她盯著他的眼睛,輕聲問:“那我呢?”
話一出口,空氣瞬間安靜下來。晁復的瞳孔微微收縮,握著補胎片的手猛地攥緊,指節(jié)泛白。他抬眼看向江清月,眼神很深,里面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,有慌亂,有克制,還有點她期待已久的熱。
江清月沒移開視線,就這么看著他,等著他的答案。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很快,指尖有點發(fā)顫,卻不想退縮——她想知道,這個悶葫蘆心里,到底有沒有她。
可晁復終究還是沒說出口。他張了張嘴,喉結滾了滾,最后只是低下頭,重新拿起補胎片,聲音比平時低了些,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慌亂:“胎快補好了,你……要不要先去休息室等會兒?”
江清月心里有點失落,卻沒表現出來,只是笑了笑,把外套遞給他:“不用了,我就是來還外套的。”她頓了頓,眼神落在他腰間的鑰匙扣上,“既然你喜歡鑰匙扣,以后我再給你做別的,比如……手鏈?”
晁復的動作頓了一下,沒回頭,只是點了點頭:“嗯?!?/p>
“那我先走了,不打擾你干活?!苯逶罗D身,沒再停留。她知道,晁復不是不想說,只是還沒準備好——他就像塊慢熱的石頭,需要慢慢捂,才能暖熱。
走到車旁,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。晁復還蹲在電動車旁,卻沒再干活,只是低著頭,手里捏著補胎片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陽光照在他身上,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,看起來有點孤單,又有點……糾結。
江清月笑了笑,發(fā)動車子。她不著急,她有的是耐心等他——等他把那句沒說出口的話,親口說給她聽。
回到工作室,小陳看見她手里的空袋子,好奇地問:“清月姐,你把外套還給他了?他看見你穿白襯衫,反應怎么樣?”
“反應嘛,”江清月坐在工作臺前,拿起一枚銀片,開始打磨,“還行,至少沒像以前那樣躲閃?!彼D了頓,想起晁復說“喜歡”時的樣子,忍不住彎了彎唇角,“他還說,喜歡我給他做的鑰匙扣?!?/p>
“那挺好??!”小陳眼睛一亮,“那你沒問他……喜不喜歡你?”
江清月手里的動作頓了一下,笑著點頭:“問了?!?/p>
“那他怎么說?”小陳追問。
“他沒說?!苯逶吕^續(xù)打磨銀片,聲音很輕,“不過我知道,他心里是有答案的,只是還沒準備好說出來?!彼粗y片上慢慢浮現的光澤,眼神里帶著篤定,“我等他準備好?!?/p>
而此刻的老周汽修,晁復還蹲在電動車旁。手里的補胎片早就涼了,他卻沒心思管。江清月那句“那我呢”一直在他腦子里轉,像根細線,纏得他心慌。
他知道自己應該回答,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是什么,可話到嘴邊,卻怎么也說不出口。他習慣了沉默,習慣了克制,突然要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,比讓他修最難的車還難。
他摸了摸腰間的鑰匙扣,銀質的冰涼透過指尖傳來,卻讓他心里暖暖的。他想起江清月穿白襯衫的樣子——干凈、清爽,不像平時穿旗袍那樣明艷,卻更讓他心動。
晁復站起身,走到水龍頭旁,打開涼水,往臉上潑了兩把。冰涼的水讓他稍微清醒了點,卻還是忘不了江清月問他時的眼神——期待、認真,還有點不放棄的執(zhí)拗。
他想,下次她再來,不管她穿什么,不管她問什么,他都要把那句沒說出口的話,說給她聽。他不想再讓她等,不想再讓自己糾結。
晁復拿起補胎片,重新蹲在電動車旁,開始認真補胎。手里的動作很穩(wěn),心里卻比平時更熱——他在期待,期待下次見面,期待把心里的答案,親口告訴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