粘稠的血池不再僅僅是能量源，更成了圣子演練魂術(shù)的領(lǐng)域。他盤坐于池心，雙手虛托，那顆得自萬魂血窟、由噬魂怪煉化而成的灰黑色魂力結(jié)晶懸浮在掌心之上。絲絲縷縷精純而暴戾的魂力被抽離出來，卻不再是被簡單吞噬，而是依照《萬魂衍化章》中記載的、更為精妙玄奧的法門，在他意志的引導(dǎo)下，于虛空中勾勒、編織。

起初只是模糊的輪廓，如同風(fēng)中殘燭，明滅不定。但隨著時間推移，那輪廓逐漸清晰——一個約莫尺許高、通體由凝練魂力構(gòu)成、面目模糊不清的灰黑色人形。人形內(nèi)部，無數(shù)細(xì)密的、代表著靈魂枷鎖與操控符文的暗紅光絲如同血管般蔓延、搏動。

這便是“本源魂煞”的雛形。

凝練的過程極其耗費心神，對魂力掌控的要求更是苛刻到了極致。稍有差池，不僅前功盡棄，更可能遭受魂力反噬。

圣子血眸緊閉，額角滲出細(xì)密的汗珠，臉色比平日更加蒼白。但他周身的氣息卻異常穩(wěn)定，那是一種心無旁騖、剔除了所有雜念后的絕對專注。黑風(fēng)峽歸來后那場徹底的“凈化”，仿佛真的將他靈魂中最后一絲可能引致分神的“塵埃”都清掃了出去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那灰黑色人形猛地一震，內(nèi)部所有暗紅光絲驟然亮起，如同被注入了生命！它原本模糊的面目上，兩點猩紅的光芒驟然點亮，散發(fā)出與圣子同源的、冰冷而饑餓的氣息！

成了！

第一道本源魂煞，凝聚成功！

圣子猛地睜開血眸，眼中閃過一絲疲憊，但更多的是一種純粹的、完成創(chuàng)造后的喜悅。他心念微動，那道尺許高的魂煞便發(fā)出一聲無聲的尖嘯，化作一道灰影，倏地沒入他體內(nèi)，溫順地蟄伏起來，隨時可以放出對敵。

他長長舒了口氣，從血池中站起身，感受著體內(nèi)那新增的、如臂指使的魂煞之力，嘴角忍不住向上彎起。

就在這時，一股熟悉的、冰冷宏大的意志緩緩降臨。

鐘離烏的身影在血池邊緣凝實。

圣子眼睛一亮，所有疲憊瞬間一掃而空，如同歸巢的雛鳥，赤足踏著血水，幾步就掠到池邊，仰起頭看著鐘離烏，血眸亮晶晶的，帶著毫不掩飾的、想要被夸獎的神情。

“老師！您看！”他獻寶似的，心念一動，那道尺許高的灰黑色魂煞便從他肩頭浮現(xiàn)，安靜地懸浮著，兩點猩紅的光芒微微閃爍。

鐘離烏深灰色的眼眸落在那道魂煞上，仔細(xì)感知著其內(nèi)部穩(wěn)固的結(jié)構(gòu)與那精純的魂力波動。半晌，他微微頷首。

“不錯。初具形態(tài)，魂力凝練，操控也算得心應(yīng)手。看來，‘凈化’之后，你的心神確實更加澄澈，于修煉一途，大有裨益?！?/p>

他的評價依舊簡潔，但聽在圣子耳中，卻如同天籟。

圣子臉上頓時綻放出極其燦爛的笑容，那笑容純粹而明媚，幾乎要驅(qū)散這大殿中積郁萬年的陰霾。他甚至往前湊了湊，幾乎要貼上鐘離烏，血眸中滿是依賴與一絲小小的得意：

“都是老師教得好！我感覺現(xiàn)在修煉什么都比以前快多了！腦子里清靜靜的，只想看怎么變得更強，好幫老師把那些礙眼的家伙都清理掉！”

他說著，還揮了揮拳頭，動作間帶著少年人特有的、未褪盡的稚氣，與他口中血腥的內(nèi)容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對比。

鐘離烏深灰色的眼眸凝視著他這毫不作偽的、混合著天真與殘酷的神態(tài)，眼底深處，那抹滿意之色，終于清晰地浮現(xiàn)出來。

他伸出手，枯瘦的指尖輕輕拂過圣子尚且濕潤的發(fā)梢，動作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、冰冷的親昵。

“你有此心，甚好。”他緩緩道，“力量，是唯一的真理。忠誠，是永恒的信標(biāo)。記住這兩點，你終將登臨這黑暗的絕巔，與為師一同，執(zhí)掌眾生輪回。”

他的話語，如同最深刻的烙印，伴隨著那冰冷的觸碰，深深嵌入圣子空白而“純凈”的心智底層。

圣子用力地點頭，血眸中閃爍著全然的信服與狂熱：“我記住了，老師！力量！忠誠！我會變得很強很強，幫老師掃平一切！”

他看著鐘離烏，那雙血色的眼眸里，倒映著對方的身影，再無其他。

過往已成虛無，未來唯有黑暗。

而他，甘之如飴。

鐘離烏收回手，負(fù)手而立，望向大殿深處那無盡的幽暗。

這柄最終完成的利刃，他很滿意。

純粹，強大，且……永遠不會有背叛的可能。

血池汩汩，如同在為這黑暗的傳承，奏響永恒的序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