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轉(zhuǎn)眼入了冬，第一場雪落下來時，醫(yī)館的門檻倒比往日更熱鬧些。附近百姓知道我這兒有“能退燒的草藥湯”，但凡家里孩子著涼，都愿意跑一趟，連帶著學徒們也練出了熟練的抓藥手法——如今不用我多叮囑，他們也會把紫蘇葉和生姜片分開放，還會跟百姓說“這是宋大夫說的‘驅(qū)寒搭檔’，熬湯時別煮太久”。

這天午后，我正坐在窗邊整理藥方，陸沉舟裹著一身寒氣走進來，手里還提著個沉甸甸的木籠?！败姞I里獵了只野鹿，我讓伙房燉了湯，給你和學徒們補補身子。”他說著把木籠放在桌上，解開棉罩時，濃郁的肉香瞬間漫滿了醫(yī)館，幾個學徒的目光立刻黏了過來，惹得他忍不住笑，“都別急，每人都有份，先讓宋大夫嘗嘗味道?！?/p>

我剛要盛湯，門外卻傳來一陣微弱的敲門聲，一個老婦人扶著個少年站在門口，少年臉色蠟黃，捂著肚子直皺眉?！八未蠓颍硨O兒這幾天總說肚子疼，吃了別家的藥也不管用，您給看看唄？”老婦人聲音發(fā)顫，手里還攥著個布包，里面裹著幾枚皺巴巴的銅板。

我連忙讓他們坐下，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肚子，又問了幾句飲食情況——原來這幾日雪大，少年總偷喝涼井水，還吃了好幾塊凍柿子。我心里有了數(shù)，轉(zhuǎn)身從藥柜里取出山楂和麥芽，又加了幾片干姜：“這是‘消食湯’，熬好后溫溫的喝，往后別再吃涼的了，不然肚子還要鬧脾氣?！?/p>

老婦人剛要掏錢，陸沉舟卻先一步走過去，把那幾枚銅板推了回去：“這藥不值錢，您留著給孩子買些熱乎的吃?！彼f著又從懷里摸出個油紙包，里面是剛烤好的栗子，“這個也拿著，趁熱吃，能暖身子?！崩蠇D人眼眶一紅，拉著少年連連道謝，走的時候還不住回頭，說“宋大夫和王爺都是好人”。

等他們走后，學徒們圍過來盛鹿肉湯，一個學徒小聲說：“王爺，您總幫百姓墊藥錢，往后醫(yī)館的藥材錢夠嗎？”陸沉舟舀了一勺湯遞到我手里，笑著說：“放心，我已經(jīng)跟軍需營打過招呼，往后醫(yī)館的藥材要是不夠，軍營里能調(diào)的，都先緊著醫(yī)館用。再說，宋大夫治病救了那么多人，這點錢算什么?！?/p>

我喝著熱湯，心里暖烘烘的。忽然想起現(xiàn)代時，醫(yī)院里總有人因為付不起醫(yī)藥費發(fā)愁，而現(xiàn)在，有陸沉舟在，我不用再擔心藥材不夠，也不用看著百姓因為沒錢治病而著急。正想著，陸沉舟忽然碰了碰我的手，遞過來一個小布包：“給你的，前幾日去城里，看到這個覺得好看，就買了下來?！?/p>

我打開布包，里面是一支銀簪，簪頭雕著小小的桂花，花瓣上還沾著點細雪似的銀粉。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歡桂花？”我拿起銀簪，心里滿是歡喜。陸沉舟撓了撓頭，有點不好意思：“我看你總在醫(yī)館門口種桂花，熬藥時也喜歡加一點，就想著你肯定喜歡。”

學徒們見狀，都開始起哄，說“王爺這是想給宋大夫定親呢”，陸沉舟也不反駁，只是看著我笑，眼底的暖意比爐子里的火還要熱。我把銀簪插在頭發(fā)上，剛要說話，門外忽然傳來宮女的聲音，說皇后請我入宮，公主又有點咳嗽，想讓我去看看。

陸沉舟立刻站起來，拿起我的披風幫我系好：“我送你去，雪天路滑，我陪著你放心?！蔽尹c點頭，跟學徒們交代了幾句，就和陸沉舟往宮里走。雪還在下，落在他的肩頭，像撒了一層碎玉。他走在我左邊，把大部分風都擋在外面，偶爾還會彎腰幫我拂掉落在頭發(fā)上的雪。

路上，我忽然問他：“陸沉舟，你說我們什么時候能有個真正的家？”他停下腳步，轉(zhuǎn)身看著我，伸手把我攬進懷里：“等開春吧，開春后，我就請陛下賜婚，把你風風光光娶進門。到時候，醫(yī)館可以接著開，我們的家就安在醫(yī)館旁邊，這樣你出診也方便?！?/p>

我靠在他懷里，聽著他的心跳聲，覺得無比安穩(wěn)。雪落在我們的身上，仿佛要把這片刻的溫暖永遠留住。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體溫槍，它依舊安安靜靜的，卻像個見證者，看著我從一個孤身一人的現(xiàn)代醫(yī)生，變成了有人疼、有人護的宋大夫。而未來，還有紅妝、有家、有他，這樣的日子，比我曾經(jīng)想象的任何一種都要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