祺鑫：權(quán)弈

"最危險的同盟，往往始于最精妙的算計。"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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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理寺的案牘庫里，霉味混著陳年墨香在空氣中交織?；椟S的燭火將馬嘉祺的影子投在青磚墻上，隨著他翻動卷宗的動作微微晃動。??

他的指尖掠過一卷軍餉賬簿，在某一頁停住。紙面有細微的刮痕，像是被人用極薄的刀片小心剮去了一行字跡。借著燭光側(cè)看，還能看到殘留的墨跡滲入紙的痕跡。??

"馬大人好眼力。"??

丁程鑫的聲音從身后傳來，帶著一絲慵懶的笑意。他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站在三步之外，絳紅色的官服下擺掃過積灰的地面，腰間蹀躞帶上的銀飾在燭光下泛著冷光。??

"這頁原本記著北疆軍第三營的棉衣數(shù)目，現(xiàn)在嘛……"??

他指尖一彈，一枚銅錢"叮"地落在案幾上，在寂靜的庫房里激起清脆的回響。銅錢邊緣沾著黑褐色的污漬，在燭光下呈現(xiàn)出干涸的血跡特有的暗沉。??

馬嘉祺的目光從銅錢移到丁程鑫臉上："兵部的賬房先生死前咬在齒間的？"??

"真沒意思，這么快就猜中。"丁程鑫嘆了口氣，嘴角卻掛著玩味的笑。他從袖中抽出一本密冊，"啪"地拍在馬嘉祺面前的案幾上，"那這個呢？"??

密冊的封皮已經(jīng)泛黃，邊角處有明顯的磨損痕跡。馬嘉祺翻開第一頁，墨香混著某種特殊的草藥氣息撲面而來——這是防止蟲蛀的特制熏香，通常只用于重要文書。??

紙頁上密密麻麻記錄著漕幫與兵部侍郎的私賬往來，數(shù)字精確到令人心驚。馬嘉祺的指尖在最后一頁停住——那里被人撕去半截，殘留的紙緣參差不齊。??

他的瞳孔微縮。??

殘頁上的火漆印，分明是馬家軍專用的狼頭紋！??

"栽贓？"馬嘉祺的聲音冷了下來

。??

"或者合作。"丁程鑫的扇子抵住他翻頁的手腕，鎏銀扇骨在燭光下泛著寒光，"三日期限，你查漕幫，我查兵部。"??

絳紅的衣袖掃過案幾，帶起一陣沉水香的風。??

"誰先找到真賬本，誰就——"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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扇骨"咔"地輕響，彈出一寸薄刃，寒光閃過，削斷馬嘉祺鬢邊一縷發(fā)絲。??

"——割了對方的喉嚨。"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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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時的更鼓剛過，漕幫總舵籠罩在一片寂靜中。??

馬嘉祺的劍尖挑開第三具尸體的衣襟，在里襯的暗袋里發(fā)現(xiàn)了同樣的狼頭火漆。死者的右手緊握成拳，指縫間露出半張泛黃的當票——"永昌典當，甲字七柜"幾個字依稀可辨。??

"主子，是陷阱！"??

暗衛(wèi)的厲喝劃破夜空。??

幾乎在同一瞬間，數(shù)十支火箭破窗而入，帶著刺耳的呼嘯聲釘入木質(zhì)結(jié)構(gòu)的房梁?；鹩偷奈兜懒⒖虖浡_來，緊接著是"轟"的一聲爆響，烈焰順著房柱迅速蔓延。??

馬嘉祺旋身揮劍，玄色大氅在火光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。燃燒的梁柱轟然倒下，在四濺的火星之后，一道絳紅身影一閃而過。??

那人袖中銀光乍現(xiàn)，漕幫幫主還未來得及呼喊，便捂著喉嚨栽進火海。鮮血從指縫間噴涌而出，在熾熱的空氣中蒸騰起淡淡的紅霧。??

"丁程鑫！"??

馬嘉祺的劍鋒橫斬，劍氣逼得對方不得不從陰影中現(xiàn)形。丁程鑫后退半步，折扇"唰"地展開，擋下這一劍。扇面被劍氣撕裂，露出內(nèi)里寒光閃閃的扇骨。??

"噓——"??

丁程鑫卻反手將一冊賬本塞進馬嘉祺懷中，指尖在劍身上輕敲三下。他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，敲擊鋼鐵的聲音清脆而有節(jié)奏。??

"馬大人，你欠我一條命了。"??

賬本翻開，最新一頁的墨跡還未干透，在火光映照下泛著詭異的光澤：??

"丑時三刻，兵部劉珩焚毀真賬于西郊磚窯。"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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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嘉祺猛然抬頭，丁程鑫已經(jīng)退至窗邊。殘破的折扇展開遮住半張臉，只露出一雙含笑的鳳眼：??

"現(xiàn)在趕去，或許還能搶到灰燼里的……"??

扇面"唰"地合攏，指向西邊。??

"——金絲紙。"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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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郊磚窯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夜空，將飄落的雪花映成橘紅色。??

馬嘉祺的劍尖在焦黑的灰燼中翻找，金屬與碳化物摩擦發(fā)出細微的"沙沙"聲。忽然，劍身觸到了什么不同尋常的東西——幾片未完全燃盡的金絲紙殘片在灰堆中閃著微弱的光。??

這種御用紙張質(zhì)地特殊，摻有真正的金絲，即使經(jīng)歷高溫也不會完全化為灰燼。??

"看來我們都被耍了。"??

丁程鑫的聲音從窯頂傳來。他蹲在冒煙的磚垛上，手中晃著一封密信。夜風吹動他的衣袍，絳紅色的官服在火光中仿佛流動的血液。??

"太后讓趙玦仿造馬家火漆，真正的貪墨銀子卻進了……"??

信紙展開，戶部的大印在火光下紅得刺目，像一道新鮮的傷口。??

馬嘉祺的劍脫手而出！??

長劍劃破夜空，擦著丁程鑫的耳畔釘入磚墻，劍身顫動不休。這一劍震落了丁程鑫藏在發(fā)間的銀針——針尖泛著幽藍的光，正對著馬嘉祺后頸的要穴。??

"試探夠了？"馬嘉祺的聲音比夜風更冷。??

丁程鑫大笑，縱身從窯頂躍下。落地時衣袂翻飛，像一只巨大的血蝶。他將密信拍在馬嘉祺胸口，指尖在對方心口停留了一瞬，似乎能透過衣物感受到那平穩(wěn)有力的心跳。??

"明日早朝，馬大人可要演得像些。"??

殘月西沉時，兩道人影背向而行。??

馬嘉祺的袖中藏著金絲紙殘片，每一片都記錄著不可告人的秘密；丁程鑫的衣襟內(nèi)縫著戶部密信，信上的每一個字都足以掀起朝堂風暴。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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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越下越大，很快掩蓋了他們的足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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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他們背對背清點戰(zhàn)利品，像兩只分食獵物的狼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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戶部密信在青銅燭臺上蜷曲成灰，火光映得丁程鑫的側(cè)臉忽明忽暗。他手中銀刀沿著官袍內(nèi)襯的縫線游走，金絲線簌簌落下，露出夾層里一張薄如蟬翼的絹布。??

"馬大人若早點開口討要，何必燒我那件云錦袍子？"??

丁程鑫指尖一彈，絹布輕飄飄地飛向案幾對面。燭光穿透布料，顯露出精細勾勒的線條——漕幫十七處暗倉的布防圖，每處都標注著守衛(wèi)輪換的時間和暗哨位置。??

馬嘉祺兩指按住布帛邊緣，指腹感受到絹布特殊的質(zhì)地。這是江南特供的冰蠶絲絹，每年產(chǎn)量不過十匹，半數(shù)都進了太后宮中?；鸸庥车盟脊峭断落h利的陰影，在眼底聚成深不可測的幽潭。??

"兵部的銅錢，漕幫的當票，現(xiàn)在又是暗倉圖——"玄鐵劍鞘突然壓住丁程鑫手腕，"國舅爺?shù)降装膊辶硕嗌侔禈叮???

劍鞘冰冷的觸感讓丁程鑫腕間泛起細小的戰(zhàn)栗。他腕骨一翻，銀刀擦著劍鞘劃過，迸出幾點火星："不如馬大人查抄永昌典當?shù)乃俣瓤臁?絳紅衣袂掃過案幾，他傾身向前，衣領(lǐng)間的沉水香混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，"甲字七柜的賬冊，你看完第幾頁才發(fā)現(xiàn)的？"??

——那本假賬的第七頁，用馬家軍獨有的密文寫著"丁程鑫是太后走狗"。??

劍鞘上移，抵住丁程鑫咽喉。馬嘉祺眸色比窗外漸濃的夜霧還要沉："你早知道戶部參與貪墨。"??

"噓。"丁程鑫的刀尖卻挑開馬嘉祺的袖口，勾出一片金絲紙殘角，"你也早認出這是內(nèi)務(wù)府的紙。"??

燭火"噼啪"爆了個燈花，將二人對峙的影子投在墻上，像兩只蓄勢待發(fā)的猛獸。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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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曉前最黑的時辰，西城鬼市正值熱鬧。??

丁程鑫扮作浪蕩公子，腰間羊脂玉佩隨著步伐叮當作響。他身后跟著個戴竹編斗笠的隨從——馬嘉祺的劍藏在寬大布袍下，劍尖正抵著他后腰，隔著衣料傳遞著冰冷的威脅。??

"掌柜的，兌票。"??

丁程鑫將半張當票拍在柜臺上，泛黃的紙片邊緣與漕幫死者手中殘片嚴絲合縫。柜臺后的獨眼老者瞳孔驟縮，枯瘦的手指在票面上摩挲，試圖找出偽造的痕跡。??

"客官要贖什么？"老者的聲音像是生銹的鐵器摩擦。??

"三年前存在這兒的……"白玉扇骨敲了敲對方青筋暴起的手背，"紅貨。"??

地窖門開啟的瞬間，馬嘉祺的劍已經(jīng)橫在老者頸間。二十口包鐵木箱在火把映照下泛著冷光，最上面那箱散落著幾枚帶血的銅錢——與兵部賬房先生齒間那枚成色、重量分毫不差。??

"軍餉銅錢熔了重鑄，倒是聰明。"丁程鑫踹開箱蓋，銅錢的腥銹味撲面而來。??

頭頂木板傳來"嘎吱"輕響。??

馬嘉祺的劍比離弦箭矢更快，穿透樓板扎進偷襲者眼眶。與此同時，丁程鑫的扇骨"咔"地輕響，三根銀針破空而出，貨架后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。??

"七人。"馬嘉祺冷聲道。??

"八個。"丁程鑫刀光閃過，最后一個從地溝爬出的殺手喉頭噴出熱血，"你漏了地老鼠。"??

血泊逐漸漫到靴邊時，丁程鑫用刀尖挑起箱底一封信?；鹌嵊”货r血泡軟，隱約可見半個"趙"字。??

"看來我那位表兄……"他笑著把信遞給馬嘉祺，"連太后都騙了。"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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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滲進窗紙時，二人正在暗室清點證物。??

馬嘉祺將金絲紙殘片在案幾上排成扇形，每一片都記錄著觸目驚心的數(shù)字。丁程鑫則往漕幫布防圖上滴蠟做標記，紅蠟落在關(guān)鍵位置，像一滴滴凝固的血。??

"啪"的一聲輕響——丁程鑫的蠟油不偏不倚蓋住了馬嘉祺剛拼出的內(nèi)務(wù)府印鑒。??

"手滑。"他毫無誠意地道歉，順手摸走對方袖中半塊火漆印。??

馬嘉祺反手扣住他手腕，拇指正好按在那道陳年刀疤上："想要？"??

"拿這個換。"丁程鑫變戲法似的摸出個白玉小瓶，瓶身雕刻著精細的纏枝紋，"兵部賬房中的毒，解藥。"??

空氣驟然凝固。馬嘉祺盯著他掌心那道泛白的疤痕——是西域奇毒"朱顏改"留下的痕跡，與賬房先生尸斑的紋路一模一樣。??

"你殺的。"??

"我救的。"丁程鑫拔開瓶塞，清冽的藥香飄散，"那老頭現(xiàn)在躺在我的私宅里，嘴里含著第二枚銅錢。"??

劍鞘橫掃，瓶中藥丸灑落滿地。馬嘉祺將丁程鑫按在堆滿賬冊的案幾上，賬本邊角硌得他后背生疼："為什么？"??

"因為——"丁程鑫仰頭輕笑，呼出的氣息灑在馬嘉祺的臉上，"太后黨、漕幫、戶部、趙玦……"他忽然湊近馬嘉祺耳畔，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廓，"這場戲里，只有馬大人你的劍夠快。"??

晨鐘撞響第一聲時，丁程鑫衣擺掃落最后一盞燈。黑暗中只余兩點寒芒——??

一枚是馬嘉祺釘入他袖口的飛鏢，另一枚是他插進對方發(fā)冠的銀針。??

針尖挑著張字條，墨跡未干："明日早朝，我要劉珩的烏紗帽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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